陈嘉遇背着书包慢悠悠去上学,她现在已经不骑自行车了,她想趁这个机会多多感受这个世界的声音,她想记住,即使离开这个游戏的时候不舍就会减退些。

在校门口看见一窝蜂的学生不进学校挡住路,伸出脑袋张望着仿佛在看什么热闹。

陈嘉遇没有那么好的闲心喜欢看别人的热闹,抬脚就想要从侧边越过他们,但在听见对方趾高气扬喊出严天钦名字的那刻,她伸出的脚收了回来。

快步挤进人堆看情况。

“严天钦是我儿子,你们学校的学生,我来学校看我儿子怎么不行了。”眼前的男人正是那天陈嘉遇看见的,与上次看见略有不同,脸色更加苍白些。

“你说你是他的家长,你说我就信?”张小生面对眼前无理取闹的人实在无法和阳光开朗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他们除了骨相相似外,好像就没有什么一样了。

“他最近请假了不在学校,你可以给你儿子打电话,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张小生很明确的告诉对方,但对方始终不依不饶,一口咬死,“你们学校这么欺负人的吗?别给我找各种借口,我一来他就出事不在学校,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儿。”

“你说你是他爸,自己的儿子你一点都不关心,你是怎么做父亲的。”

“少来管教我,就一句话的事情,要么把他叫出来,要么让我进去找他。”男人逼急了恶狠狠放话。

“你要是再闹,我就打电话叫警察,你跟警察好好谈。”张小生也不惯着他,佯装打起电话来。

男人见状立马甩口说算了算了,下次再来。

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不可磨灭还是产生了影响,谣言的风在今天四起,各种故事都有编排。

唯一确定的是一日之间,大家都知道被冠为第一中学的客观帅哥严天钦的爸爸是一条癞皮狗。

什么严天钦是被包养长大的小白脸,说严天钦是白眼狼生下来不认父亲。

还有说严天钦是出卖色相赚取学费,夜夜流连酒吧。

“熊袂,你和严天钦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点什么东西要不然告诉我们一下?”总有不怕死的人来撞枪口。

本来被谣言气得不行的熊袂语气逼人,“你平时那么八卦别人的事情啊,问那么多一股脑全记脑子里,也没见你读书出点墨水看看。”

“你这人真没素质。”

“老子就是没有素质怎么了,你要怎么样。”熊袂翻白眼,嘴上半分不客气,“你敢打我吗?打得过我吗?高一的时候学校外面一堆混混收保护费,严天钦带着哥几个把那堆人赶走把钱要了回来,怎么现在他出点事,你们就翻脸不认人?”

“他爸那样能教出品行端正的他啊,说不定忽悠大家找些人来,故意装表面功夫留好感。”

“有本事阴阳怪气嘲讽,怎么不敢当他面狗叫。”熊袂哼笑,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像是真的被戳中的心思,只能灰溜溜离开。

而龚少庆那边状况已经不对劲起来,龚少庆的情绪没有熊袂稳定,龚少庆没有动手只是隔着老远就和别人对骂起来。

陈嘉遇戴着助听器,看似专注的复习,实则一直注意着班级上的动静。

平静如水的班级也是波涛暗涌的存在,人的态度就是这样,在某个瞬间就厌恶上了。

她这样想着,或许严天钦也会很失望吧,自己结交了很多朋友,平时还乐于助人,但在今天开始却被人贬得一文不值。

直到张逍天被叫来,才冷静下来。

两人下午去看望时都默契的没有跟严天钦提这件事,希望他好好静养。

像平常一样嬉戏玩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接连两天严天钦的父亲都没有再出现,陈嘉遇都快忘记这个事情了,直到严天钦回校那天,那个男人又出现在校门口。

严天钦睡过头今天迟到了一两分钟,直接翻墙进的学校,压根不知道学校大门发生什么事儿。

严天钦乐呵呵跟同学打招呼,大家露出的都是避之不及的眼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严天钦嘴角的笑容凝固起来,那些眼神他从小都看过太多次了,习惯已成自然。

他扬起了更大的笑容,似乎在极力在遮掩住破裂的痕迹。

“早上好,陈嘉遇。”严天钦的习惯。

陈嘉遇看向他的目光静如一潭死水,反应平平和往常一样。

‘你现在笑起来真的很丑,别勉强笑,吃颗糖吧。’陈嘉遇递给严天钦柠檬糖。

“嗯。”卸掉面具的严天钦疲惫不堪,声音也闷闷的。

明明含着酸酸甜甜的柠檬糖,还是觉得心里发苦。

“陈嘉遇,谢谢你哄小孩。”

熊袂和龚少庆一直拖时间祈求着严天钦晚来学校,让大家都忘记这件事,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人刻意为之插上了鸟的翅膀,羽毛掉得到处都是。

早读时间张逍天来教室神情凝重的把严天钦叫了出来,严天钦一走,朗朗的读书声瞬间变成八卦聚集地。

严天钦默默跟着张逍天身后,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事儿,全程保持沉默。

到办公室张逍天贴心的在门口望了望才关上门。

“老师,是关于我爸的吧?”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少年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爸前几天来学校闹事儿,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希望他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

严天钦静静听着张逍天的话,安静得不像话。

“父子两个有什么矛盾要及时好好沟通,别等时间太晚来不及诉说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

“所以啊,严天钦,父子之间有矛盾是很正常的,我青春期也是这样的,但是不能任性不回家不和家里人联系。”

沉默许久不搭话的严天钦在此刻开口了,“我没有父亲,早死了,我只有妈。”

张逍天嘴巴张开,想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里说说不来,可眼前的少年坚定不移重新再跟他重复了一遍。

“可是……”据他所知,严天钦的父母只是离婚了。

“老师,我今天想请假,我会自己和他说清楚的,你放心。”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办公室。

原本热火朝天的教室在严天钦进来的时候噤了声。

严天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大步流星离开教室,他没有出校门,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回家的话海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心事,撒谎也很明显。

没成年又不能上网。

严天钦只觉得此刻实在太累太累,想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他又到北海楼的那间储藏教室里待着,黑板上还留着他们对话的痕迹,那日子好像还是在昨天般。

一直待到中午,陈嘉遇有过来看他,带了一瓶牛奶和一包面包。

两个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下午放学,严天钦回到教室和陈嘉遇走在一起,到校门口才挥手告别。

不远处,看见站在对面马路边抽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

男人看见严天钦出来铁青的脸和颜悦色起来。

“儿子。”

“我没空跟你叙旧,换个地方聊。”

严天钦引着他到一条巷子处,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一直在闲聊努力找话题。

“儿子,你现在多高多大来着,才多久不见又帅气了。”

“我来找你,为什么一直装病不出来看我。”

“海薇对你是不是特别不错,她最近有没有接什么大单的生意?”

……

见严天钦一直没有回头理会自己的意思,他继续说,“刚刚和你出来的女生是你同学吗?看起来挺好骗的,但是身上肯定没有几个子儿。”

“钱钱钱,永远都只是钱,你不傍大款会死啊。”严天钦转身拎起他的衣襟,把整个人往墙上抵。

男人被撞得生疼,嗷嗷直叫,“老子的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爸。”

“我爸早死了,我现在不跟你姓我姓严,跟我妈姓。”他怒目圆睁,胸脯剧烈地起伏,紧抓的拳头无意识地抖动,似乎全身都充斥着无处发泄的怒气。

“你跟你那个废物妈一样没用,跟在有钱人身边骗不了几个钱,还一天耀武扬威装清高给谁看?要不是有老子的基因,海薇还会稀罕收养你?”男人冷笑,“刚刚那个女孩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啊?要是知道她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出生的,一定会对你厌恶至极,记住,你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脏的。”

然后凑在他耳边的话仿佛淬毒的利箭刺在他心里,“我要拉你下地狱,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

“要么给老子找下家,要么想办法出钱养老子。”

男人迫不及待想要看严天钦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让他失望了。

严天钦诡异地死死看他,笑声不寒而栗。

声音再坚决不过,“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已经走过一趟地狱,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轮到男人错愕了,因为他知道严天钦的口吻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