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遇放学时间一到就钻进北海楼的教室里,等出校门已经很晚了,一眼看见莫自行和杜月站在小车前冲她招手。
‘你们今天来接我,怎么不跟我发消息啊。’陈嘉遇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今天就回来了,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我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你早晚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开心就好啦。’
杜月不会想要猜度她,尊重她已经是极好的。
然后杜月神神秘秘把陈嘉遇拉到一边,掏出礼盒递给陈嘉遇。
‘妈妈昨天和你爸爸去忙了些事情,今天刚下飞机,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贵不贵啊。’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嘉遇心存疑惑,打开礼盒,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她心颤,她的手跟着她的心般也不可控制地发抖。
里面躺着的俨然是助听器。
原本当他们只是随口一说的承诺,她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而他们还是兑现了。
现实生活中她的外婆凑了七零八碎的钱给她买助听器,可是钱还是凑不够,后来外婆死了,她被父母接走了,到最后她一个人离家出走都没有拥有过助听器。
她承认这刻,她羡慕这个世界的陈嘉遇,有人爱她,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没有揣着恶意的人接近她,不是孤单地活着。
这个梦太好容易碎掉,陈嘉遇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无力感,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两人,苦涩一笑。
流下了眼泪,拥抱住眼前的人。
以前只当他们是她游戏里普通的纸片人,现在才懂得了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上纸片人,他们像活过来拥有自己的意识。
编辑说的完美的情感,想要告诉她的其实并不是告诉她世界上拥有完美无缺的情感,而是互相寄托的精神情感。
如果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很好很好。
但是陈嘉遇从一开始就没有,漠视地将他们所有人看做可有可无的游戏NPC,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陈嘉遇躲在杜月的怀里努力掩藏着抽噎声,她的哭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紧咬着下唇压低音量。
终于——穿着一身破烂、心也烂的小孩在此刻找到了家。
杜月拍扑着她的背,对上莫自行疑惑的目光,无声地摇了摇头。
陈嘉遇是从七八岁开始领养的,每年都会为她更换助听器,这次她却哭了,杜月不明所以,莫自行自然也是。
‘我很喜欢它。’陈嘉遇抬起头,擦了擦眼角含着的泪。
‘那你等会儿戴着看看试试好不好用,别哭花脸,你看你都多大的姑娘了。’
陈嘉遇晚上吃完饭回房间,坐在书桌前如同珍宝般将助听器取出来。
她迫不及待想要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想知道她没有了解过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手颤抖着贴在耳边,却因为自己的太紧张,好几次都没有戴进去。
陈嘉遇平复心情了好会儿,才成功戴上。
她敲了敲桌面,她隐约地听见了点声音,这个消息让她欣喜若狂。
接连着她又去听各种声音,比如笔掉的声音、手机振动的声音、电脑打开的声音、以及视频里的声音。
每一个声音都能让她激动不已。
第二天,陈嘉遇罕见的是带着笑去上学。
陈嘉遇笑起来很乖巧很有朝气力,她没有扎小辫子,她的短发长度完美垂落在锁骨的位置。
早读的时候张逍天顺便来教室看有没有迟到的学生,视线往她那边看了好几眼,哪里变了呢,似乎是气质上。
张逍天不看还好,直接把她周围的人搞得心慌慌的,以为出什么大事儿。
陈嘉遇听着乱糟糟的读书声交杂在自己的耳边,现在的她像刚降生的婴儿对什么都感兴趣。
但是如果噪音太大,还是很伤耳朵。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能够和世界接触的人来说,能听见一点声音已经很知足了。
她想告诉外婆,她听见了世界的声音,很美妙,跟儿时描绘的一模一样。
严天钦走后,龚少庆暂时撬了严天钦的位置坐,美名其曰是近距离学习,实则是心痒痒找熊袂聊天。
如果直接提出和熊袂挨着学习的话,张逍天肯定不信,但是谁挨着陈嘉遇坐,张逍天好像都很放心。
龚少庆隔着过道和熊袂聊得火热,时不时用书打掩护。
“你说严天钦是不是脑子有泡啊,让我们带着照相机给他上课录像。”
熊袂很少直呼严天钦全名,除非自己真的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下。
“对,录了他还不一定看视频。”
根据严天钦的尿性,在家打游戏还差不多,录上课视频是绝对不可能的。
龚少庆从抽屉里拿出一袋瓜子丢给熊袂,“要不要来点?”
“是不是原味的,我不吃原味的。”
“五香的,我才不像天儿那个怪种,喜欢原味瓜子。”
熊袂手迟疑地拿了颗嗑起来。
“味道不错,哪家买的五香瓜子。”
“我妈自己弄的,你知道的她没事就喜欢自己捣鼓吃的喝的,我可不带着你一起尝尝美味。”龚少庆眨眼,抓了一把瓜子,转头看着陈嘉遇,“陈嘉遇,你要不要来点瓜子。”
陈嘉遇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龚少庆霸气地放在桌子上,也不管陈嘉遇到底要不要吃了。
“吃,香,别客气。”
龚少庆和熊袂商讨着等会儿上课谁帮忙录。
“你录,你位置视野好。”
“龚少庆,天儿指名道姓让你录的,你怎么可以偷懒。”
“我现在想睡觉,昨晚没有休息好,让我录的话总不能让他听我呼噜声,这多冒昧呀。”
“……”熊袂语塞,“你问问他看看他答不答应。”
“肯定成。”龚少庆相当信誓旦旦。
等下一秒就会打脸,因为他偷偷给严天钦发消息,严天钦先发了个问号,然后在听他说他坐了自己的位置后立马炸毛。
严天钦:艹,赶紧离开我的位置。
龚少庆:你位置能有什么宝贝不成,不让我坐我就偏要跟你对着来。
严天钦:你今天出门有没有看黄历,我推测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微笑]
龚少庆:不走不走不走,你一个病患老老实实在家躺着,录个视频还挑上人来了。
严天钦:这个座位在墙边,黑板反光,即使拉上窗帘,教室里的灯那么亮堂,录视频还是看不清黑板的。
龚少庆:你可以听老师说话也能理解的,毕竟你那么聪明。
龚少庆发完这句话,想起昨天陈嘉遇录的视频,可不就也是这个视角拍摄的,当时严天钦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严天钦:我班级倒数第一……
龚少庆:对啊,你又不是年级倒数第一。
严天钦:回去坐好吗?算我求你。
龚少庆:我喊熊袂录成不成。
严天钦:不可以,难不成老师走这边,他光明正大举着照相机跟着老师拍?
龚少庆:行,就我趁手是吧。
严天钦:对。
龚少庆:我上辈子是欠你的,这辈子你来收债的。
严天钦:谢谢你咯。
最后龚少庆灰土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上课,就把相机放在书堆上录起视频,下课就结束录制,反反复复把他搞麻木了。
放学熊袂看着龚少庆已经精神萎靡了,憋不住笑起来。
“龚少庆,你看你那熊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