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陈嘉遇到达书屋与文也书碰头。
文也书比陈嘉遇来得还早些,穿着卡其色的卡其色外套内搭白色衬衫,好巧不巧,陈嘉遇今天穿搭和他差不多。
两人在一起让人不自觉就想到两个人是一对。
‘好巧啊。’文也书眼里流露出惊讶,‘我们的穿搭撞衫了。’
‘嗯。’
今天天气很好,宁静的午后两个人对立而坐玻璃窗下,外面是川流不息的人车。
阳光射过棱镜,漂亮的光圈亲吻着少女的脸庞,为她雪白的肌肤披上一层灿烂的薄纱。
文也书低头看很久的书再抬头的时候一刹间晃了心神,陈嘉遇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反而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恬静感。
陈嘉遇看许久的画册也有点疲惫,掀开眼皮发现文也书看着他发愣。
白嫩的手臂进入视线给他巨大的冲击力。
‘抱歉,我的问题。’
‘没事,我有点看累了。’
‘我也是,对了我今天专门带了我的画册给你看。’
陈嘉遇接过手中,他们的画册是不一样的,陈嘉遇是为了小说设计,而文也书画下的是阳光,是幸福的生活。
向阳而生。
‘我要敲响艺大的门,继续实现梦想。’
‘你肯定可以。’他的画让陈嘉遇一眼惊艳,这样优秀的人才不该埋没。
‘青北少一个我也不会怎么样,那里遍地都是金子,我的梦想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管他们怎么想,我做我自己。’
‘我想我是你的话也一辈子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陈嘉遇升高三那年保送大学的名额只有一个,被父母逼迫放弃保送谦让给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当晚和父母决裂离家出走,后来她父母气疯她这一举动直接跟学校替她申请退学。
一边赚钱养自己,一边完成学业,生活得浑浑噩噩。
陈嘉遇情绪不对劲,十分悲伤。
文也书不笨,抽出张纸递给她。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陈嘉遇的目光投向窗外转移注意力。
本心如此,当眼睛焦距到街对面的树下,有个长得很眼熟的中年男人,虽然年纪已老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期的俊朗。
文也书看过去,也注意到了。
中年男人跟一个少年在大街上拉扯,两个人长得还很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洒在脸色不太好的少年上,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男人拉着他的手也无动于衷。
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猩红,手上的青筋暴起,狠狠一拳打在男人脸上。
男人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出血的嘴角,破口大骂,“狗东西敢打你爸了,你要想清楚要不是老子钓的凯子,你能跟现在的妈享福?”
“你算是男人吗?”严天钦拳头攥紧,声音压着怒意,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我一想到我是你亲生的儿子我都觉得恶心。”
“你觉得恶心?那你一辈子记得你身上永远流的老子的血,几年不见海薇把你养这么好,花了不少钱吧?”
“我没钱,怎么包养你的富婆不要你了?”严天钦露出讥笑,像是在嘲讽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你就活该,你要记清楚当年打官司抚养权你是自愿放弃的,你最好一辈子都别来认我。”
一想到年老色衰的父亲被抛弃就特别爽,年幼的自己无数次被对方一脚踹到地上,后背扎了一身玻璃碎片,都远不及心底的痛。
男人的痛骂声永远是他心底里无法愈合的伤。
“臭婊子家里那么有钱跟我私奔都不知道多带点钱,还生下你这个坏我钓凯子的拖油瓶!怎么跟你那个婊子妈一起去死?”
回复的只有小男孩的痛哭声。
“哭什么哭,不许给哭。”
“下次老子钓凯子,你自己锁衣柜不许出来,敢出来老子弄死你。”
痛苦的回忆在严天钦的脑海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男人被戳中痛处,脸色一变,“儿子,帮帮爸爸,借爸爸一点钱,爸爸的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别碰我。”严天钦厌恶地甩开男人的手臂。
男人利用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可能,永远不可能,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血浓于水,海薇又不是你亲妈,如果我不是跟海薇结过婚,你能拥有现在的生活?”男人言辞凿凿,“说到底,还是拖爸爸的福。”
“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如果我妈最开始没有碰见你这个畜生,她也不会得了失心疯跳楼,她还是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人人都捧着她,嫁给一个名门望族。”
“而你一开始没有碰见我妈,你什么都不是,根本接触不到上流阶层。”
严天钦记忆中的母亲时而温柔时而疯癫,只要丈夫不在家,母亲就会发脾气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一会儿责骂是不是因为生下他,自己老了丑了所以丈夫不爱她了。
一会儿因为他的眉目和父亲有些相似,哭泣着骂为什么他们长得那么像,那么的讨人厌,她恨父亲的冷酷无情。
他稍微讨好一点就会换来一顿毒打,被认为他在学习父亲的掐媚。
父亲的爱是伪装的,只是因为钱。
这是母亲一辈子都接受不了的真相,所以她以跳楼的方式解脱。
“那又怎么样,她都死了提她做什么,我还活着需要生活!”
“我没钱,如果你不想继续破相你可以继续激怒我。”
严天钦知道他最在乎自己的皮囊了,因为他还想靠这张脸骗富婆跟他结婚,一辈子生活无忧。
果然,男人因为严天钦的话警惕起来,人也老实不少。
“你要是不给我留联系方式,我就亲自上门骚扰。”
“好啊,那我就报警。”严天钦根本不吃他那套。
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看热闹,顶多听几句话进去。
隔着些距离,陈嘉遇看得不是特别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不远处的少年似乎和她所见形象截然相反。
愤怒,怨恨,悲伤,自嘲。
‘那是严天钦。’陈嘉遇收回视线,文也书跟她聊起来。
‘我知道,那个人是他父亲吧,他们长得很像。’
‘他父亲在派出所传遍是出了名的人渣,以前我爸是警察经常接到小区邻居投诉说是殴打小孩,被抓进派出所关了好几天,我爸带他来我家住过几天,他瘦得跟个皮包骨头,营养不良。’
陈嘉遇有些心疼,原来少年阳光开朗的背后竟是可悲的童年。
‘他爸被人包养出去住,只有几岁的他一个人在家养自己,生活费一点都没有,吃的百家饭长大,为了感谢对方他就帮人家做些事情。假如送他一束鲜花,那么他会为你种一片花海。’
‘他的母亲呢?’
‘死了。’
‘后来他的日子怎么过的。’
‘他爸被富婆老公发现打回来,他的苦日子又到了,甚至对他动过歪念头拿去卖给人贩子,正好被我爸碰见交易。’
‘在他父亲眼里或许就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触犯法律都想抛弃他。’
他们是一类人,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陈嘉遇冷嘲,折磨一个几岁大的小孩,不想要再找回来,真下头。
‘他后妈是个外国人,两个人领证结婚后发现更有钱的富婆,立马想把人踹了,他后妈就提出条件给抚养权就离婚。’
‘所以他现在的母亲是她也挺好的,严天钦他过得很幸福。’
‘相当幸福,自从他和我一个小区后,他妈妈工作只要不忙就亲自去菜市场买菜做饭,买各种品牌货,带他出去玩,出国旅游。’
‘你们两个同一个小区?’陈嘉遇流出怪异的神情。
‘对啊,住湘江路。’
陈嘉遇陷入沉思,过会开始问其他事儿。
‘文也书,明天你也会去参加实践活动吗?’
‘当然,学校难得举行这种有意义的活动,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学校怎么安排组队。’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教导主任会参加。’
‘那不是参加,那是监工。’
文也书故作严肃的表情成功把陈嘉遇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