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拉住李婳,她知道许多内情,莺儿必须死,此时却不是个好时机,否则,传出去的流言更加难听,这里什么人都有,她可不敢保证能封所有人的口。

驸马见心上人满脸鲜血,被府兵拦着却冲不过去,霎时,气血上涌,口不择言地说道:“堂堂一国长公主,竟是连市井妇人也不如,身为女子,却不知贤良淑德,这般善妒,枉为皇室中人!”

此话说得掷地有声,李婳少见他这般模样,有些被唬住,一时不知作何言语,却不知,地上那个莺儿,嘴角翘起,眼含得逞的笑。

“好一个枉为皇室中人,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欺到皇家公主头上!”

一屋子人静若寒蝉,莺儿的笑似乎凝固了,身子渐渐发起抖来,而驸马的慷慨激昂,也像是笑话一般,此时他已经抖如筛糠了。他能在长公主面前趾高气扬,那是因为长公主好拿捏,他笃定,只要好好哄一哄,今日之事很快便会过去,哪知道,太后久居佛堂,今日竟会来给长公主撑腰呢。

太后凤眸含怒,声音却不似方才的高声,她说道:“驸马,方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下怎么了?想当年,驸马一人,舌战群儒,却不落下风,真是少年意气!”

声音非常温柔,在驸马听来,却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的脖子都感觉到了凉意。

“臣臣臣罪该万死!”

当年,他一战成名,以此吸引了长公主的青睐,非他不嫁,却也是他设计好的,如今太后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是否说明,其他事情也被查出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你当然该死!去,将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便被带了上来,他模样惊慌,有哭过的痕迹,可是衣衫完好干净,一看便知没有受到苛待,不过,却没能让人安心。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莺儿,面色大变,挣扎着就要起身,嘴里发出着呜呜的声音,看起来像是有话说,而这边的驸马也不好过,脊背弯了下来,瞬间就像老了好几十岁。

“母后这是作何?郯儿是我的养子,如今这般情形,恐将他吓坏了。”

太后骂了一句,“真是个蠢货,哀家就是这般教你的?被一个青楼妓子耍得团团转,还帮人养儿子,你这是想气死哀家吗?”

李婳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又看了看养子和驸马,霎时,只觉得耳边雷声轰鸣,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见女儿如此,太后更加心疼,对眼前的几人更加怨恨,越是这样,她表面越平静,一路从妃嫔做到太后,手中的人命,她早就数不清了。

“徐闻,你私置外室,却将她安置在长公主身边,私生子记在长公主名下,以庶为嫡,混淆皇室血脉,今日,便令你与长公主合离,日后各不相干,你可服气?”

驸马早就受够了长公主的脾气,可是此时合离,郯儿恐有性命之危。他眼神飘忽,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公主的身影,深情地唤着:“公主,公主,臣与你夫妻多年,一直恩爱有加,臣是一时糊涂,公主,你原谅臣,臣以后再也不敢了,臣以后唯你一人,求公主不要合离”

太后一个眼色,身旁的太监正欲堵住驸马的嘴,谁知却被冲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那太监正欲呵斥,却看见了一张惊慌的脸,见了那人后来的动作,太监神色尴尬,甚至有些可怜太后。

那人正是长公主,她似是被驸马唤起了神志,冲过来便跪倒在太后脚边,大哭道:“母后。母后,驸马知道错了,你听见了吗?他说了,从此唯我一人,再不纳二色,母后,孩儿不想合离”

太后一阵气血翻涌,咬紧牙关才将一口老血别回去,她看着长公主,神情复杂,一言不发,突然,她看了一眼驸马,吩咐道:“去将证据呈上来给这个孽障看看,让她好好看看,她心心念念的驸马,背着她究竟做了什么!”

似乎心灰意冷般,太后再也不想看这个女儿,而李婳有些难受,看见捧着一叠纸进来的太监,她更加心慌,仿佛洪水猛兽一般,看了便是万劫不复。

李婳有些自欺欺人,太后却是不许的,她被几个侍女压着,就这样看完了全部,瘫坐在地,满脸惶恐地看着驸马。

“驸马,这是真的吗?这些都是你安排的?救莺儿是你安排,收养郯儿是你安排,晏儿中毒也是你安排,这样一步一步,就是为了给你的外室和私生子腾地方?”

她一连串的问题出来,驸马便知道不好,正欲开口,便被眼疾手快的太监堵了嘴,这次,李婳就像没看见一般,她疯了一般大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接着,她就像失心疯一般,毫不顾忌皇家礼仪,对着莺儿和驸马破口大骂,对着驸马也是拳打脚踢

太后见女儿如此,心已经疼得麻木了,“去将昭武校尉带来,哀家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教养出如此优秀的儿郎?”

驸马爹娘早有预料,被带到长公主府上,他们立刻跪下来请罪,道:“都是臣教子无方,臣愿领罪,请太后处罚臣吧!”

太监有些可怜徐校尉,心想:徐闻是徐家的独苗,被老娘和媳妇惯坏了,徐校尉还不知道私生子的事,若是知道,便不会如此镇定了。

太后威严的问道:“徐校尉,你可知混淆皇室血脉是何罪责?”

徐校尉茫然答道:“回太后,此乃死罪!”回答得掷地有声,此时他还未察觉怪异之处。

“那就好,看来哀家并没有冤枉了徐家,”太后停顿一瞬,继而又道,“徐闻将私生子记在长公主名下,又对皇室血脉下毒,此罪行天理不容。哀家乃后宫妇人,此事自会知会皇帝,徐家人押入大理寺,等候发落!”

“郡主,徐家一家人都被押入大理寺了,长公主有些神志不清”

盈香欲言又止,楚幽辞笑问,“怎么,是觉得我太心狠了吗?”

“倒也不是,”盈香并不隐瞒,“其他人的下场倒还好,只是徐校尉有些凄惨,他被蒙在鼓里,什么都没做,却得了这样的下场。”

好心最是要不得,得趁早打住盈香这样危险的想法,楚幽辞这样想着。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这才是他应得的下场,”在盈香的不解中,楚幽辞继续解释道,“徐闻被四个女人宠成了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可他不是一日变成如此的,徐校尉日日看着他儿子,难得不知道他的德行?若他想教好徐闻,办法多得是,说白了,徐家就一根独苗,他估计也是舍不得。还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点,我可不信。”

“郡主,徐校尉这是要把责任推出去吗?”盈香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楚幽辞安慰道:“傻丫头,他想推脱怕是不能了,太后那般精明之人,绝不会留一点余地的,你看着吧,徐家这次算是完了,除非”

除非什么,盈香没问,不过,她也猜出来了。

“太后,长公主求见!”

太后正在佛堂捡佛豆,停顿一息,淡淡地说了句“不见”,便再也不理会,不过一会儿功夫,佛堂外边便热闹起来,太后叹口气,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事。

“你闹够了没有?”

长公主就像没看见太后难看的脸色,跪下便去抱太后的腿。

“母后,你放过驸马一家吧,若真是治了他们的罪,女儿与驸马再回不到从前了,母后,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