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渊说着,只套了件薄袄就往外跑,景昊见了,连忙又给他拿了件披风,装了些水和干粮。
后半夜的村子里静悄悄的,连牲畜都没了动静,两个人刚一出屋子,方才被窝里攒的那点热气瞬间就被吹散了。
“我们得去和云山师兄打个招呼,不然一声不响的走了,他明早起来肯定吓坏了。”景昊说着,将方才拿着的披风给羡渊裹上,生怕他冻着。
二人来到楚云山的门口,轻叩了三声。
他们原不敢敲得太用力,怕惊了在睡梦中的人,但没想到的是,敲门声刚落,楚云山就开门走了出来。
“师兄,这个时辰了你还没睡吗?”景昊有些诧异的问道。
向屋里望去,果然桌上的油灯还燃着。
楚云山此时没穿玄甲,只留了内衫,可能是深夜的关系,他的脸上难得的不是平日里严肃的表情,眉眼平顺,看到他们二人,也是愣了一下。
“云山师兄。”羡渊拱手行礼。
自那日见过他在村民中间躬身谢罪的样子后,羡渊便也打心底里敬他,因此随着景昊,唤他师兄,“我们去那日驿馆附近寻个人,此人说不定可解如今苍云堡之困。”
楚云山一听他俩是为了苍云堡的事深夜动身,也未过多询问,只叮嘱道:“你俩小心些,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身的安全,我会同大将军书信说明。”
二人再次抱拳行礼,又借了两匹马后就动身了。
目送着他俩在夜幕中并肩渐远的身影,楚云山在门口立了许久,一直到凉风把屋子都灌满了,这才回去。
荒原中,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跑着,羡渊在前,风将他身上景昊给裹着的披风吹得翻飞,景昊跟在身后,目光一直紧随着,没心情看路,满眼都是前方的少年。
二人一直策马跑到天色微白,才在一片空地处歇了下来,再往前走个七八里,就是那日遇到老者的树林。
景昊将水囊递给羡渊,又给他掰了半块面饼,羡渊接了过去,掰碎了就着水,两口就吞了下去,丝毫不似平日里吃起饭来,细嚼慢咽的样子。
景昊看着他原本白嫩的脸上,如今被冷风吹得通红,有些心疼的伸手覆在他脸颊上,想用掌心的温度给他暖一暖。
谁知羡渊却抬手,压在了景昊的手上,无所谓的笑道:“我没事,你自己也暖一暖,别只顾着我。”
他的手细细嫩嫩的,竟比景昊的手还要暖上几分。
这时,对面的山头上,一轮红日正悄悄地探出头来,将挂着雪的秃山都涂上了一抹橙黄。羡渊偏头看见,一脸欣喜的指给景昊看。
他平日里总爱睡懒觉,因此从不曾看过日出,但景昊从小在山里跑惯了,这等景象并不觉得稀奇,但是为了不让羡渊扫兴,还是笑着,同他一起仰头看着太阳。
羡渊这会也不想坐着了,松开景昊的手,独自向身侧的空地跑去,这里原本是一个水塘,如今结了冰,盖了一层雪,没人来过,一片平整。
羡渊踩着雪跑了上去,每一步积雪都没过小腿,但他却丝毫不管,蹦蹦跳跳的跑着,身上罩着景昊的披风,暗红色的,在白雪里格外扎眼。
他跑到冰面正中央,太阳已经露了大半,一并将他也染亮了,他转身看向景昊,笑得开朗明媚,眉眼愈发舒展,好看的像是开在雪原里的红花。
景昊还哪里坐得住,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修身的玄甲将他衬得十分挺拔,原本就俊朗的脸,如今迎着太阳,更是耀眼。
他来到羡渊身侧,抬手揽着他的肩膀,同他并肩立在雪里,两个少年皆仰着头,等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
一直到阳光将雪地照出刺眼的白,羡渊这才回头看向景昊,他依旧笑着,自言自语道:“真好啊。”说着,嘴中呵出一团白气,鼻尖已经冻得微红。
景昊不知何时起,早就没在看日出了,一直偏头盯着羡渊瞧,直到羡渊的目光撞过来,景昊才温柔的将他搂进怀中,下巴在他的鬓角处蹭了蹭,随后侧脸贴在羡渊头上。
“你要是能起得来,我天天都陪你看。”
羡渊听到这话,有些耍赖得笑了起来,“天天看就没意思了,就要是这样,意外的惊喜。”说着也将头抵在景昊肩膀上,任由他抱着。
無錯書吧两个少年就这样抱了许久,最后还是羡渊恋恋不舍的挣脱出来:“走吧,该办正事了,前线的事多耽搁一刻我都心惊。”
景昊这才将他放开,但还是顺势牵起他的手,“我竟不知,你如此关心大将军他们。”
“他要是此时看见你这般怠慢,定能骂你三个时辰不重样的。”羡渊笑道。
景昊却不以为然,“他这不是看不到嘛。再说了,他武功那么好,有骂我的功夫,不如多杀几个尸人。”
一句话逗得羡渊大笑起来,直骂他“没良心。”
二人再次策马启程,一直跑到先前的树林中,羡渊放出了自己的两条小蛇,细细地寻着那老者的踪迹。无论如何,天一教和五毒教都属同源,蛊虫之间必定能够有所感应。
他们跟着小蛇,一路走到林子尽头,这里背靠大山,被人为的清理出一块空地,空地上搭着一间木屋,此时正冒着白烟,证明里面有人在生火,两条小蛇就在这停了下来。
而屋子里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不等他们走近就出了门,眼神里满是警惕。
在看清楚是那日林中的五毒教娃娃和小苍云军后,这才没有出言呵斥。
羡渊翻身下马,恭敬得冲老者行礼,“晚辈贸然来寻,叨扰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他说着,见老者没有直接赶他们走的意思,便继续将雁门关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随后再次行礼道,“还望前辈能与我们赶赴雁门关,协助苍云军共御狼牙。”
谁知老人听完后,不屑得笑出了声,“苍云堡与我何干,搭进去一个女儿还不够,如今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你们。”
老人说着,转身便回了屋子,只冲他们不耐烦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羡渊来时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他隐居山林多年,女儿又为大将军而死,此番请求,定是不会轻易应允,但这唯一的机会,他并不想放弃。
于是直接走进院子,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地中。
“师叔!晚辈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