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山的人将消息传到苍云堡的时候,大将军正在部署城墙上的防御,听闻来报,有人潜在百姓中伺机刺杀羡渊,朱真大人为护两个孩子而身死时,大将军望着长安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最后长叹了口气说道:“朱大人出身寒门,当年因为得罪扬州刺史,才被陷害贬官至这荒凉的北地来任个文散官,多年来在我苍云堡执掌文司,一生所学无处施展,也是可怜人呐。”

“朱大人虽怀才不遇,平日里却也是个仁厚心肠,附近村里的孩子们常得他关照,才能习些字,读到些圣贤书。”楚云河听后也不禁惋惜道。

“哎,也罢,这官场里路窄,大多容不下无依无靠之人,而我苍云地广,放得下所有可悲可敬的忠魂。”大将军从长安的方向转过身,下令道,“将朱真大人的灵位奉入将军祠,从此受我苍云堡世代敬仰。”

身后士兵得令,随后整个军营中都响起了沉重的号角之声,角音绕着整片雪原久久不绝,一众苍云将士对着朱真大人身死的方向深深一拜。

而这辽远低沉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得传到了楚云山等人行进的路上。他们自是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但却无人能为之驻足。

经此一事,楚云山和景昊再不敢大意分兵,只能将所有的村民们整合在一起,由楚云山打头,景昊护着羡渊行在队伍中间,队伍最末尾由其他将士压着,以防再有歹人行刺。

但如此一来,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就大大慢了下来,原本今日就能抵达的路程,又生生得多抻出一宿来。

众人来到一处废弃的驿馆,楚云山估算着距离,若再往前行,便是一片荒原,无处栖身,因此下令留宿。

谁知一路都无话的村民们,此时却躁动起来。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嚷着,“军爷,这里不行啊,这里闹鬼啊。”

此话一出,村民顿时恐慌起来,议论声叫嚷声此起彼伏,任是周围的苍云将士再用力得喊着“安静,安静”,都无济于事。

最后,楚云山只得拨开人群,径直走向方才第一个出声的村民面前。

只见这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庄稼汉,身材矮小,黑黄的脸上尽是胡茬。

楚云山厉声喝道:“朗朗乾坤,何来鬼怪邪祟之说,你若再出言蛊惑民心,到了兴武村,我定将你军法处置。”

周围的村民见状,谁都不敢再出声,只能由着苍云军将他们带入到空房间中安置。

羡渊自是不信这些鬼怪之说,因此一到了地方,就开始同生火的将士们一起,架起锅,将驱寒温补的药材煮好,分给一路劳顿,身子孱弱的儿童和妇女们饮用。

谁知分到一半,就有个熟悉的声音唤他,“孩子啊,孩子。”

羡渊转头望去,竟是余伯,他紧忙将汤药盛了递过去,却被余伯摆手拒绝了,只拉他过去上下的瞧着,“今日我听人说,昨夜里你和景昊被歹人盯上了,可有受伤?”

见余伯关心自己,羡渊连忙示意自己没事,谁知余伯接下来,却压低声音同他说道:“孩子啊,你与景昊熟,你去同他和那个带头的苍云军说,此处啊,真的邪门儿。”

羡渊闻言只是愣住了,他那日被余伯在家中招待着吃饭喝酒,自是极其信任他的,但闹鬼一事,他却是一万个不信的。

见羡渊不为所动他,余伯又拉他到一个背人的角落,低声道:“此处原先是有人守着的,结果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东西,一夜之间全死了,死状凄惨,虽只有一夜,却像是隔了数月之久,浑身恶臭,流着黄脓,官府派人来查,不出三日,又都死光了,都是一样的死法,因此才传出闹鬼一说,自此再无人敢来,这才渐渐荒了。”

羡渊闻言,只能尽可能的安慰道:“余伯,你放心,就在这借宿一夜,而且我们人多,就算是邪祟,也不敢过来叨扰的。”

见始终说不动他,余伯也不再多话了,只认真的叮嘱道,“你们两个孩子小心些。”

羡渊又忙活了一会,见村民大多安顿好了才进屋,昨晚他本就一宿没睡,今天又走了大半日,因此天刚一擦黑,就打起瞌睡来。

见他进屋,景昊也跟了进来,“困了吧,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起早赶路。”景昊说着,又给他把草席铺了铺。

有景昊在身边,羡渊自是无比安心的,因此没一会就睡熟了。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一个老妪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将羡渊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景昊竟一直守着,熬得满脸疲惫也没合上眼睛。

羡渊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你睡会吧,下半夜我守来着。”说着便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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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昊却坚定的摇了摇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是昨晚的事,我怕一个不小心,又让你陷入危险。”

羡渊听后,侧头靠在景昊肩上,同他偎在一起,想让他安下心来。

谁知这时,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来人呐,快来人!恶鬼来杀人了!”声音惊怖,止不住得惨叫着。

羡渊和景昊连忙跑了出去,一同冲出屋子的还有楚云山。

只见驿馆的门口,门梁上,一个人飘飘荡荡得挂在上面,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下午时候,在人群中高喊着“此处闹鬼”的那个庄稼汉。

火把再凑近些,只见悬挂着的尸体肿胀着,下午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如今却浑身流着脓水,恶臭扑鼻。

羡渊见状,又想起下午时候,余伯同他说的话,一时心里也没了底,但此时,他的银环儿却突然钻了出来,冲着那尸体不住得嘶鸣着。

银环儿本就有着凌驾于百毒之上的毒性,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很是通人性,此时突然出来示警,那么此毒必是连它都感觉到恐惧的存在,因此羡渊立刻警觉了起来。

他喊住了想伸手触碰尸体的楚云山,只让人割了绳子,尸体一落地,仿佛已经没了骨头,摊成一片。

见状,围在前排的村民,有的已经不可抑制的呕吐起来。就连下午言之凿凿,不信邪祟之说的楚云山,都被惊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