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

眼瞅着远处天际线上已是出现了一道黑影,居于人前的英国公张维贤便是扭头,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句。

终究是\"勋贵之首\",积压之下,在场的勋贵们不管心中作何感想,却也不敢继续高谈阔论,只是默默的整理起身上的甲胄,目光复杂的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黑影。

\"天子驾到!\"

不多时,随着一声有些尖锐的厉呵,数十名骑士簇拥着身着甲胄的大明天子行缓缓止住了胯下战马的动作,并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在场的勋贵们。

只一眼,不少\"年老成精\"的勋贵心中便是一动,只觉得天子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竟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颅,不敢与其对视。

仅仅一个多月不见,天子竟是有些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间倒是颇有些御极四十八年的万历皇帝的影子,气势十足呐。

没有留给众多勋贵太多的时间,率先反应过来的英国公便是赶忙跪倒在地,领着身后的勋贵们,朝着上首的天子高呼万岁。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地过于空旷的缘故,本应整齐划一的山呼声竟是有些\"稀稀落落\",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令得跟在朱由校身后的司礼监秉笔李若愚都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杀机顿现。

而大明天子朱由校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眼前勋贵们的异样,神色毫无变化,轻轻摆手示意:\"众位爱卿免礼。\"

\"谢陛下。\"相比较刚才的叩首声,勋贵们的谢恩声更加稀稀落落,气氛很是诡异。

\"陛下小心。\"顾不得多想,先行下马的御马监提督曹化淳赶忙快走两步,将朱由校于战马之上搀扶下来,随即便指向身后张维贤的身后,在朱由校的耳畔旁低喃道:\"这便是惠安伯张庆臻..\"

放眼望去,一名身穿甲胄,瞧上去约莫三十余岁的勋贵便是映入朱由校的眼帘。

\"惠安伯张庆臻..\"

轻轻点头之后,朱由校的眼神愈发柔和,在身旁司礼监秉笔略有些诧异的眼神中,若有所思的低喃着。

依着史书的记载,在\"甲申国难\"当中,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闯王李自成,京师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们毫无气节,大多跪地请降,唯有末代英国公张世泽及少数勋贵不愿束手就擒,选择了以身殉国。

其中,便包括了名声不显的惠安伯张庆臻。

没来有的,朱由校便对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勋贵,心中多了些许亲切,尤其是司礼监秉笔已于昨日告知,声称惠安伯张庆臻在知晓自已准备视察京营之后,第一时间将贪墨的\"占役\"尽数充公之后,朱由校心中的满意更甚。

简单的寒暄片刻,身着甲胄的朱由校便在英国公张维贤及惠安伯张庆臻的簇拥下,大步朝着身后的校场而去。

见状,自觉受到\"冷落\"的勋贵们均是面面相觑,心中的不满愈发浓郁,下意识的放慢步伐,刻意与眼前的天子保持了一定距离。

就在一行人即将大步迈入校场之际,抚宁侯朱国弼突然止住了脚步,一脸愤恨的嘟囔道:\"谄媚之臣..\"

哗!

霎时间,人群中便是哗然一片,不少勋贵都是面露惊骇之色,下意识的朝着远处的天子望去,确认其没有听到之后,方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抚宁侯,言重了。\"

轻咳一声过后,刚刚还一脸严肃的临淮侯李弘济便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充当起了\"和事佬\",但眸子中却也涌现了一抹狐疑之色。

自从天子整饬腾骧四卫并起复骆思恭为锦衣卫的消息传出之后,这朱国弼便在他们勋贵中上蹿下跳,反应极其激烈。

就算抚宁侯府于京营中占役最多,但也不至于此吧,这言辞未免有些尖锐了。

倘若连英国公张维贤,惠安伯张庆臻都成了谄媚之臣,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深深瞧了瞧脸色阴晴不定的朱国弼之后,临淮侯李弘济便是朝着即将消失于视线之中的天子追去,脚步很是急促。

但也有不少与抚宁侯朱国弼交好的勋贵不以为意,并对抚宁侯的反应表示理解。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与抚宁侯一样,在京营中\"占役\"颇多,短时间内倒是难以下定决心,与其分割。

听得耳畔旁响起的\"附和\"声,抚宁侯朱国弼惨白的脸庞上也是恢复了些许血色,眼神也是变得坚毅起来。

就算勋贵中出现了诸如英国公张维贤,惠安伯张庆臻这等\"叛徒\",他依然有足够的把握,令天子待会铩羽而归。

一念至此,朱国弼便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内心,随即便准备朝着近在咫尺的校场而去,却不曾想一道毫不波澜的声音在耳畔旁炸响:\"抚宁侯有些着急了。\"

下意识的扭头望去,成国公朱纯臣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庞便是映入朱国弼的眼帘中。

在成国公朱纯臣身旁,还有恭顺侯吴汝胤,黝黑的脸庞上隐隐有些不满。

\"为人臣者,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个道理,抚宁侯还是要懂的。\"

出乎朱国弼的预料,一直被其视为\"盟友\"的朱纯臣非但没有出言宽慰他,反倒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句。

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若不是知晓仅凭自已一已之力,难以对抗不远处的天子,抚宁侯朱国弼真想与其朱纯臣争辩一二。

他抚宁侯府在京营的占役何止数万,同时背地里还干着\"倒买倒卖\"的营生,哪里经得起查。

无论哪一条罪状单拎出来,他朱国弼都吃不消!

反倒是眼前的朱纯臣,自从知晓他对天子整饬腾骧四卫的举动产生不满之后,便是主动拉拢于他。

可是据他所知,作为昔日的大明勋贵之首,成国公府名下的生意遍布南直隶,压根瞧不上贪墨军饷这点蝇头小利。

成国公是为了什么帮助自已呢?

正当抚宁侯压抑不住心中疑惑,准备一吐为快的时候,便听得耳畔旁又是响起了一道惊雷:\"稍安勿躁,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