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意欲何为〔上〕

成国公府。

午时三刻，一轮圆月高悬于夜空中，朦胧的月光将静谧无声的深夜映衬的愈发神秘。

作为世袭罔替的成国公，朱纯臣自降生之日起，便是集荣华富贵于一身，一举一动都是牵扯着无数人的神经。

尤其是随着他正式袭爵，并且号称"勋贵之首"的英国公张维贤逐渐年迈，朱纯臣于京师勋贵中的地位愈发显赫，隐隐约约间好似挥舞了昔年的威势，每日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可自从上月天子于南苑游湖落水，并且开始"亲征"以来，一向人满为患的成国公府却是变得"门可罗雀"，成国公朱纯臣一改往日的排场，开始幽居府中，少有外出。

整个国公府邸上下都是"阴霾"不已，气氛很是凝重，府中络绎不绝的婢女家丁也是战战兢兢，唯恐触怒突然变得喜怒无常的成国公。

但此刻，位于府邸深处的官厅中却是隐隐传来朱纯臣的哄笑声，同时还伴有丝竹管乐之声，好似笼罩在府邸上方多日有余的"阴霾"已然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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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理会桌面上的酒菜，酒足饭饱之后的朱纯臣摆了摆手，屏退了正在官厅中翩翩起舞的舞女及角落处的乐手们。

见状，正在聚精会神欣赏歌舞的抚宁侯朱国弼不由得吧唧了一下嘴，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舍，淫秽的目光死死盯着其中一位身着素纱，酥胸半露的舞女，只觉口干舌燥的很。

"抚宁侯若是喜欢，待会便将那几名舞女一并带回府上。"未等抚宁侯脸上的遗憾之色持续太久，坐在上首的成国公朱纯臣便是主动"善解人意"的开口道，眼眸中隐隐露出一抹不屑。

"多谢公爷！"闻声，坐在官厅左侧的抚宁侯朱国弼先是一愣，随后便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贪婪。

虽说他贵为抚宁侯，府中妻妾无数，但每每见到成国公府的这些舞女，内心仍是躁动不已。

只可惜此前朱纯臣从未松口，他也不好主动讨要，却没想到今日倒是愿望成真。

"呵，你我勋贵同为一家，何至于这般客套。"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朱纯臣脸上的笑意不减，但话语中却是不偏不倚的"提点"了一句。

见朱纯臣提起"正事"，身着华服的抚宁侯朱国弼也是神色一变，眼眸深处的些许淫秽迅速隐去，胸口也是微微起伏着。

想到这里，抚宁侯朱国弼便是愤愤不平道:"果然不出国公所料，天子没有经过户部，直接由内帑出资，为腾骧四卫中的老弱病残们发放路费，将其遣散回乡，随即从京师周边府县选拔青壮，招募兵丁。"

此前数十年间，在朝中文官的默许下，腾骧四卫的兵额被裁减了一半，余下的军饷也由他们勋贵分润，其中尤以他抚宁侯府"贪墨"最多。

眼下天子整饬腾骧四卫，并由内帑出资，直接发放军饷，可以说是直接切断了他抚宁侯府敛财的重要来源之一。

听得此话，坐在上首的成国公朱纯臣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意外之色，反倒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腾骧四卫作为守卫皇城的天子亲军，满额也不过六千四百人，纵使足额发放其军饷，对于天子来说也毫无压力。

倘若天子在知晓了"腾骧四卫"的现状之后仍无动于衷，方才令人生疑。

"京营那边呢？！"

"天子可是派人勘察了.."

少许的沉吟过后，坐在上首的朱纯臣便是不置可否的发问道，同时将目光投向下首，与抚宁侯朱国弼对面而坐之人。

瞧其身上所穿的服饰，竟然也是大明的勋贵，且爵位与抚宁侯等同，也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只是其面容与"汉人"有些许迥异，眉眼之间竟是隐隐有着蒙古人的特征。

"据本侯的消息，京营一切照常，天子还未曾过问。"见朱纯臣的目光望来，样貌隐隐有些蒙古人特征的勋贵便是主动作答。

他叫吴汝胤，祖上曾是前元旧臣，乃是河西大族，后于太祖朱元璋建国称帝后，主动率众来降，并遣派使臣来贡，最终于永乐年间彻底归降明朝，被赐予汉姓，受封恭顺伯。

后成祖朱棣概念其家族功勋卓著，劳苦功高，将第二代恭顺伯晋爵为"恭顺侯"，并世袭罔替至今。

"一切照常？"见恭顺侯吴汝胤如此言说，朱纯臣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解。

他本以为天子会借着整饬腾骧四卫的由头，顺势将矛头对准早已名存实亡百余年的"京营"，为此他甚至连反制的措施都已经想好。

可天子循规蹈矩，未曾染指早已被他们勋贵"瓜分一空"的京营，倒是有些令他意想不到。

"公爷放心，营中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定瞒不过本侯。"见朱纯臣好似有些不信，下首的恭顺侯吴汝胤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脸上满是自信。

早在永乐年间，成祖朱棣因为多次北征的缘故，号称天下精锐的"京师三大营"便是吸纳了不少蒙古士卒。

纵使"土木堡之战"过后，一度如日中天的京营几乎伤亡殆尽，此后也不乏蒙古士卒投身入伍。

而他吴汝胤因为祖上出身的缘故，天然便得到军中蒙古士卒的亲近，使其成为京营中不可或缺的一股势力。

为此，恭顺侯吴汝胤虽然因为出身的缘故，隐隐被京中勋贵所排斥，但因为其在京营中的势力，却又令其凌驾于寻常勋贵之上。

"恭顺侯的话，本宫自是信得。"微微一笑过后，朱纯臣便是拿起桌案上的酒盅，冲着一脸桀骜之色的恭顺侯吴汝胤举杯示意，但其眼眸深处的不解却是仍未消失。

难道天子真的不打算染指京营，收回本应属于皇室的军权？此前的一切猜想，都是他自欺欺人了？

也许是觉得被对面的吴汝胤抢了风头，许久未曾做声的抚宁侯朱国弼丝毫没有注意到朱纯臣脸上的异样，只是不管不顾的说道:"天子虽然染指京营，但骆思恭那条老狗近些时日却是动作不断。"

"天天操练不说，还跑到咱爷们府上来要人，被我骂走多次了！"言罢，朱国弼同样是举起了眼前桌案的酒盅，与对面的吴汝胤点头示意过后，将其一饮而尽。

因为他人尽所知的些许"癖好"，恭顺侯吴汝胤此前曾送给过他几名出身蒙古的婢女，令他领略到了不同的"异域风情"。

为此，二人私下里的关系倒是颇为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