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迷雾
◎“出来吧”◎
冷风拂过, 树叶沙沙作响转而又寂静下来，只有一声一声的鸟儿嘶鸣，凄厉又似婴孩哭, 令人心中胆颤。
“来者何人？”一道幽沉苍老的声音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附近, 不见人, 只闻声。
“速速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谦华脸色大变, 光听声音便知此人内力高强，若真同他交手, 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眼下，他只是心中存疑, 这山中何时多了这样的一人, 他竟是从未发现。
他攥着笛子的手越发紧, 护着苏渝嫣隐蔽在一棵参天大树之后, 探头紧盯外面, 他想看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这山中一直住着人。
他觉得应当是后者。
可如果是后者, 为何他们南都军在里面多日，他亦是出出进进也不见这人阻止或是露面, 又为何今日他带着苏渝嫣来, 这人便出现。
此刻, 这山中处处都透着危险气息。
*
忽然，寒光闪过, 剑气凌厉带风从上空劈下, 静了一会, 苏渝嫣惊愕瞪大眼, 就这样看着一棵大树轰然倒地，地面跟着震动，她有些站不稳，还好谦华及时扶住，否则她也要跟着倒地。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明了。
树枝晃动片刻就恢复平静。
瞧着一地尸首，他讥讽笑出声：“不自量力。”
话落，他提剑上前，剑法快又精准，直逼带头暗卫，暗卫偏头躲过，眸中轻蔑，他武功是这批暗卫最高的，一个糟老头子，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是。”
“好，那就都留在这里吧。”
“你在这里如此久，就没发现这山中有这一号人？”苏渝嫣眉头紧皱，那人武功可不是一般的高，杀人几乎不费力。
身后暗卫见状纷纷惊呼，一约而同拔剑朝守山之人刺来，却都被他轻巧避开，像逗猫似的，而后剑尖略过喉咙，瞬间鲜血流淌成河。
“天下之大能与我过招的只有两人，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此。”
“笑话！””那道声音再次传来，苏渝嫣抬眸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树枝一跃而下，稳稳落于地面，面容隐在黑色斗篷下面，看不清，只觉神秘。
听声音觉这人应当是个老翁，看身形却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苏渝嫣蹙了蹙眉，又听他道：“我守此地多年，怎不知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旁人的。”
似乎不是冲他们而来，这附近怕是还有其他人。
可下一秒，他就惊的瞪大眼，声音还未出，喉咙就被捅穿了，面前之人是故意引他偏头，随后剑尖就在那等着他呢，他眸子满是不甘和不可置信，想看清面前之人面容，身体却异常沉重，滚烫的鲜血如一团火烧着全身，疼的他脸色惨白，直至闭眼。
今夜还真是热闹啊。
谦华和苏渝嫣趁着那群暗卫死之时便入了深山，一路上，谦华都在想此人身份，武功路子出自哪里他不得而知，却知与他武功一般高的苏尧。
“阿溯。”他唤道：“去和主子说一声，人已经进去了。”
*
“属下会查清楚那人身份。”
“还请阁下勿要阻拦。”
现在才来，真是让人好等。
谦华耳朵动了动，侧眸看去，只见原本静谧无人的山中横空出现十几个黑衣暗卫，黑巾蒙面，倒是难认出对方身份，站在最前方的人攥紧腰间佩剑，冷冷道：“我等奉命来此，不欲与人结仇，只是前来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带头的暗卫眯了眯眼，“既如此，阁下就别怪我等无礼了。”
说此话时，他眸中神色淡了下来，似有厌恶，听到响动声，他偏眸看向那棵大树后，瞧着那微微晃动的树叶，他勾了勾唇。
“是属下失职。”谦华垂眸，满脸愧疚：“以为人人惧怕这山中不敢进来，却忘了探查山中每处。”
“只是属下夜夜出入山中，却从没遇见过此人，刚刚得知也是吓了一跳。”
“明日，属下便带着南都军出山。”
“不必。”苏渝嫣摇头，眸子冷光艳艳，“若此人当真一直守在这里，南都军所在地怕也是知晓的一清二楚，他未出手拦你，说不定是友。”
“再者，他武功如此之高，藏在林中的暗卫他能知晓，你以为他不知我和你的存在吗？”
闻言，谦华脸色难看，“此人是故意放属下和郡主进来的？”
“是不是先进去就知道了。”
苏渝嫣并没有去往南都军所在地，而是先行去看那金矿，如今她已经确认，当年屠南都是两波人，一波只为灭瑞王府，而另一波是屠尽南都城，背后怕就是想趁乱趁城空之时拿下这座金矿。
但不知为何，矿山还在。
“郡主，这里。”走了一段路程，在最深之处，谦华突然出声。
苏渝嫣四下看了看，没有一丝光亮，她只能感觉谦华在她身侧，并未看清他神情，也看不清此处的任何。
她想象中的金矿应当是闪闪发光，金灿灿的，怎么这里却是一片膝黑，她皱眉不解：“何处。”
“郡主不必惊讶，这里若非不寻常，属下也不至于来回走了数次才意外撞见。”谦华从胸`前掏出个火折子点燃。
借着微弱火光，苏渝嫣才得以看清周围景象，树丛茂密，层层叠叠的小山就在眼前，一山深一山浅，极美，在靠近些，可以隐约看见微微光亮，若非仔细，绝迹看不出。
苏渝嫣抬脚走去，这才发现，这山就是看着近，实则还有一段的距离，将近一个时辰，她才站在那座山口。
亮光忽然的消失，让她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她将火折子凑近，山里似乎比外面还要黑，如同一个漩涡，她看了眼身侧的谦华，抬脚走了进去。
与外面不同，不像是山倒像是一个山洞，洞中时不时传来流水声和石子碰撞的声音，苏渝嫣手心紧了紧，仔细看着脚下的路。
又走了一段路程，面前忽然大亮如白昼，刺的苏渝嫣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当看清面前景象时愣住了。
金黄的墙壁，闪闪发光。
她回眸，依旧漆黑一片。
“姑娘，不可。”谦华叫住准备上前的苏渝嫣，道：“里面有暗器机关，冒然进去，太过危险。”
谦华第一次进来时，若不是他及时后退离开，怕是就要命丧于此。
“可有法子避开。”苏渝嫣问。
“后面定又是一番光景，我得去看看才能知道里面的秘密。”
光是看这，又移不走，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最多只能饱饱眼福，她猜，他们想要的怕是最里面的东西。
谦华皱眉想了想，正准备开口，就感受到地面震动，随后便是地面裂开的声响，眼睁睁看着他们踩着的地面裂开，他忙一把拉过苏渝嫣，踩上未裂开的地方。
二人还未回过神，只听咻咻咻，数十支羽箭朝他们射来，苏渝嫣反应极快，忙侧身躲过，谦华大惊失色，赶忙拔剑，护在她身前，想后退，却发现地面全部裂开，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向前。
刀箭碰撞声音响彻整个山洞，那箭就像怎么射都不会玩，大有越来越多的架势，苏渝嫣看着谦华脸颊之上已然有了擦伤，她环视周围，得找出破解法子方能脱险，否则她和谦华都会死在这里的。
她目光定在不远处，少了一只眼睛的石狮子之上，剩余的那只眼似是活过来般阴狠贪婪，在羽箭未飞出来之前，她听见的响动似乎就是从那发出来的，突破口应当便是那只独眼。
“谦华，试试攻那只狮眼，许会让羽箭停歇。”
闻言，谦华迅速打掉又朝他们飞射过来的羽箭，一路躲闪，直至石狮子面前，提剑插入它眼睛。
顷刻间，羽箭停止。
很快，又恢复一片平静，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气声。
“此地不宜久留。”苏渝嫣轻呼出一口气，“先离开要紧。”
苏渝嫣抬脚走了几步，不见谦华回应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她蹙了蹙眉，回头看去，只见，她后面已然被隔绝开来，速度快的她竟是一点都发现。
一块石门挡住了她的退路，连同谦华在内。
“郡主！郡主！”谦华焦急的声音传来，“郡主。”
“谦华，我没事。”苏渝嫣面色平静，道：“不必担忧我。”
“郡主，这石门怕是难打开。”
“那我一人去后面看看，你在这等我。”
不知为何，踏进这里后，苏渝嫣心底总有一个声音让她往里走，再往里。
“郡主一个人太过危险了。”谦华不赞同，“郡主还是等等属下，属下想办法弄开这石门。”
“放心，我不会有事。”说完，苏渝嫣转身就走。
路上也碰到过暗器，但并不汹涌，虽不会武功，还是可以躲开，只是身上难免有擦身，幸而穿了黑色劲装，并不显狼狈。
突然，一支羽箭迎面而来，箭又急又快，苏渝嫣惊了一瞬，忙躲开，可箭羽像是长了眼睛般，直直朝她而来，眼看越来越近，她眸子瞪大，正当以为箭羽会插入身体里，手臂却被一道力度狠狠一带，羽箭擦着发丝而过，狠狠扎在金色墙壁。
苏渝嫣抬眸，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那你呢。”楚衍眉头紧蹙，“一个人？”
“你怎么会来此处。”苏渝嫣不答他的话，只紧紧盯着他道。
据她所知，知道这里的就是楚霁一党，楚衍也知道，那她还真是挺好奇，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楚衍抿唇不语，只瞧着她脸上的擦痕，手指动了动，从胸膛拿出药膏，本想给她上药，却被她避开，苏渝嫣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忽然想起昨夜做的一场梦来，梦中之人她一直看不清，现在看着楚衍那面容似乎正慢慢变得清晰，令她心头沉沉。
她压下心头不适，淡淡道：“王爷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说着，她缓缓转身朝前走，也不抱着楚衍会回的希望，却不想才刚走两步，楚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查楚霁时。”他并不隐瞒。
他很早之前就觉得楚霁不对劲，一直在暗中调查，旁的倒是没查到什么，只是意外知晓了这里，近几月，楚霁在南都的动作越发频繁，像是急不可耐。
是以，他才会引百姓入城，重建南都，让楚霁不敢太过大胆的动作，得知苏渝嫣要来南都时，他猜她怕是知晓这里的存在，南都里有不少隐藏势力他还未来得及拔除，怕她出事，他才跟着来了。
哪知来了南都，他可是损失惨重。
暗庄被摧毁不少，就连送去战场上的粮草也被她截了，粮草倒不是他故意放水，知晓时，他都是愣了好久，又低低笑出声。
苏渝嫣为了给他找不快，当真大胆，不过她消息倒是灵通，蜀国与楚国快要开战了，此事绝密，知道的人也只有远在京城昏迷的楚鹤和朝中几位忠心大臣，再是就只有他。
若猜的不错，皇宫有她的人，许就是那位医圣。
“你怀疑楚霁什么？”
“身份。”
三年前，楚衍趁着夜色偷偷进宫，本想去见一个人，却碰到了楚霁和楚鹤，与传闻中不符，他与楚鹤在一起时，姿态慵懒，笑容温润，可不是传闻中的那个脾气暴躁之人。
而楚鹤待他也不像外面那般，二人并排而坐，少了恭敬。
从那后，他就怀疑楚霁有问题，曾多翻试探也试探不出什么，隐藏如此之深不得不防。
苏渝嫣十分诧异，楚衍竟也知道，转而又想到苏韵，她既是都能在无形之中猜出知道，那楚衍一直在京中并和楚霁交往甚深，察觉一二也是正常。
“是谁。”
“我查了三年也未能查清楚。”
虽没有查清楚，但楚衍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又荒唐的猜想，只等找机会验证。
苏渝嫣颔首，还想开口，却惊觉周围不知何时布满重重雾气，看不清前路，脑袋的昏沉之感让她心头一惊。
是迷阵。
她赶忙捂住口鼻，却还是晚了一步，眼前渐渐变得迷糊，身体也跟着发软，在倒下去之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扶住她，她想抬眼看去，却已然无力，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楚衍喉咙紧了紧，轻轻替苏渝嫣捋了捋乱了的头发，转而看向深处，眸子冷沉下来：“出来吧。”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