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故事吐成烟圈,一圈圈,飘散,飘渺成忧伤。夜的孤单燃烧掉,落寞的华章。无眠化成不眠的秋霜,留给你,我永世不忘的戎装。谁的优雅右手,牵起你,踏过落英飘落的窗?

旋律过往,呜咽轻歌,如丝勒过心弦,痛与笑,一曲未央。谁为谁哭泣,在遥远天畔,若有亦无,谁在数,谁的断肠?

听见一个人逃跑的声音,荡漾起一辈子的客殇。心在陌生的街头流浪,你的容颜,飘摇在断裂的黄昏,已经苍白的记忆,如今谁又在,你的身旁?

一座雨林深处,丝毫分不清是原始森林还是军营基地的地底深处。一间普通的木质房门之后,眼镜安静地整理着手里约翰国标准型改良版侦查背心,手里无意识迅速装填着滤镜,7.62mm弹匣,止血粉,枪榴弹,单兵通讯……

又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仔细地摆在面前……他一直在重复地做着这件事。

基地里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眼镜喜欢看着装备在自己面前一件件归拢,又把它们一件件分开。他喜欢这个过程,安静,没有人打扰,也充满着令自己都觉着可笑的一种安全感。

眼镜保持重复这个流程超过半小时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在看似乱七八糟侦查背心旁边,一张普通的A4纸安静地摆着。他也开始喜欢上写下些毫无意义的词句,似乎受那个非洲秀才的影响。基地里包括野狗,整天扛着RPG和挂着一挺随时可以开火的班用机枪的白人肌肉男也都会时不时用自己熟悉的语言,写下些连自己都无法直视的诗歌。

眼镜双手忽然停了下来,如果谁这会留意,就会惊讶地发现,他的左手食指无意间已经套在了一枚战术手雷的保险上。

在一间只有一条逃生的屋子里,被敌人包围的最好办法,就是等他们麻痹大意冲进来,顺手抽掉保险,做好身死的准备,这也是必要有的觉悟,谁叫自己已经踏在地狱的边沿。

前面没做这种准备的家伙,要么浑身枪眼,躺在哪处等待蛆虫分解,要么活活被人俘虏,一截粗绳套在颈部,拖在某辆车屁股后,最终还不如自己先前来个痛快。

眼镜能活到现在,也不是简简单单地只依靠运气。

“嘿,你知道不,秀才刚才也写了个鬼画符,不是每次任务硬要我们塞下的平安符,那个家伙愣是搞了个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文字,还鼓捣着准备把咱们的手册上的东西全改成那鬼画符。嘿嘿,任务来了,我们要去我的老东家那群山耗子那里玩玩,嗯,还不错呦。”

癞子看着A4纸,满眼里都是耐人寻味的点点星光,鬼知道他说什么东西“还不错呦”。

“唉唉,等等啊,忍不住也想去瞅瞅了吧?”

癞子看着眼镜理都没理自己径直就朝门外走,也不介意,摇头晃脑的也跟着他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无意中都保持着微微佝偻的身躯,左右微微错开,无形间谁都尽量增加彼此间视线范围。这是一种随时都能有所应变的姿势,也是一种他们都难以改变的习惯。

即使在自己的基地里,这么平常的一段路,两人一度甚至在踮起脚尖走路。拐过几座铝合金的电子加密门,眼前逐渐开阔起来,耳朵里也开始充斥着各国的方言俚语。

大厅里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约莫有五六十人,几乎整支战斗队组都来了。中间围着个典型的非洲黑人,廋高个,长手长脚,双耳垂还特别地从小人为拉长。

“嘿,癞子,你们两个过来看看,特意为你们组搞的特别版手册,保证即使扔到语言学家手里,没个三五月也绝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非洲秀才倒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最起码有些话并不是适合所有场合说的。最起码在基地里全画上这种鬼画符文字,除了自己一群老弟兄,谁进来也会晕头转向。

好嘛,去机要室,你好不容易闯过无数或高科技或小孩过家家般的陷阱机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破开一道门,哎呦,不好意思,你跑错了,前面是休息区。来嘛,恭喜您中奖了,再来一次。

“秀才,一会单独教教眼镜就好,他才回来。”

癞子无所谓般耸耸肩径直穿过秀才这个人堆,忽然咧开嘴,傻兮兮也贱兮兮地对着一名美艳女子笑呵呵地说,“都来齐了,眼镜刚有点事,把室内调了个安静模式,没听到您老人家的召唤。”

忽然这个癞子像换了个人,开始严肃地转身面向大家。

大厅里一下子变得极度安静起来,所有人都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但是诡异的尽然没有一点声音。

眼镜对着那名美艳女子歉意地笑笑,也没等那女子点头会意,就低头又开始玩弄起自己的匕首。

“嘿,伙计们,老规矩,由我、眼镜带A组去会会黑水山耗子; C、D、E组散开,秀才、野狗、黑炭带队别让野猪什么的也窜进来扫兴,也别让该留下的苍蝇钻出去。顺便捅捅黑水另一支队伍,别打疼他们,放过去和那支队伍汇合,最后顺便骚扰下边线,留个纪念。记住,别踏过那道线。能拓印下拓片最好,不能别勉强;B组娜塔莎、蝙蝠去堵那只跟屁虫什么的支援队伍。兽医和其他剩下组赶紧收拾收拾,南亚基地任务开始立即休眠,全部转移格陵兰,都清楚没?”

癞子说完,腰一下子矮了半截,声音忽然低了个八度。

“蝙蝠,哥们就把命交给你啦。”

蝙蝠瞄了眼癞子,不置可否,真有那么一刻,你癞子会不出现吗?哪次任务你不把几个老家伙烦一遍,你就浑身不舒坦怎么的。

眼镜心里又一次开始隐隐作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是离她最近的一次了。任务结束后立马就要转移,她,还好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镜旁边,调侃般搭着眼镜的肩。

“走走,准备准备,机会是人创造的,你说呢?哦,对了,那个刀子就是赵云耕,这次似乎也会参加。嘿嘿,小子命硬呵,都退了的人了,还要出来显摆,你说眼镜,要不要一会支会下秀才,给他一枪,少条腿什么的不过分吧?”

“我说癞子,皮痒了是不?任务完成切磋切磋?”眼镜挑衅般瞄了下癞子。

“做梦,你和野狗、黑炭几个哪次不是说单挑,就是我单挑你们一群,不划算……哈哈!!A组集合!!!!!”

……

“云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吗?你们的孩子也应该会有三四岁了吧……赵云耕,好好活着吧,既然你抢走了她,就要给他我给不了的白头偕老……”

热带雨林里,一队穿着花花绿绿的人,安静的三三两两低头走过。

眼镜走在这组人最后面,随时把可能留下的任何一处折枝、脚印都一一掩盖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