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州中部,一座不知道哪年建成的无名小城里,清早居民们出门的时候,发现城中不知何时涌入了无数外乡人,一推开门,就看见对门的门旁蹲坐着两个外乡人,再回头,自家门口也有不少外乡人,见自己开门,都纷纷看了过来。
不知名的居民还以为闹饥荒还是战乱,便急匆匆的关上大门,附耳听着墙外。
这些进了城的人也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哪怕是结伴而行的人,都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去洽谈。
小城除去地面小,甚至连最基本的城门楼子都没有,就一圈不算高的围墙,眼看着,就像是圈养牲畜的圈子。
距离小城不远处,三个少年并肩而行,陈谚谣为了躲避官府,大清早就拖着迷糊的顾里,喊上穆简至出发。
“陈谚谣,昨天晚上谁啊,在外面没完没了的。”顾里打了个哈欠,不着调的问道。
换上白袍的少年眼底也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解释的说道;“那群衙役昨天晚上应该是把咱们的通缉令捡走了。”
“我想,他们应该是让你们松懈,然后让你们肆无忌惮的现身,这样好抓你们。”穆简至分析道,顾里也觉着有几分道理。
陈谚谣倒是感觉出几分不对劲,杀了那么多官员,朝廷怎么能善罢甘休?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另一种感觉占据,陈谚谣与顾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妖气!
陈谚谣压了压剑柄,示意顾里先不要动刀。
两人的举动也让穆简至谨慎起来,周围的妖气一抹从远处的小城传出,一抹又往小城流动。
顾里压低声音,说道;“两只妖?”
“不对,气息是一样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只妖。”穆简至说道,声音颤抖,但眼底满是兴奋。
谨慎的向前走去,陈谚谣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惊愕,问道;“穆公子,你说侠客令会不会有很多人觊觎。”
顾里抢先答道;“当然啊,每代散落民间的侠客令都会有很多侠客前去寻找,不过妖又不需要这个。”
穆简至顿了顿,眉头一皱,“莫非……”
陈谚谣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以前听人讲过,妖食人血气,曾有大妖屠村入了上六境。”
穆简至点点头,相关传闻他也曾听过,据说当年,引发了一场人与妖的博弈。
话音落下,三人相继沉默,倘若真是有妖要屠戮一城百姓,有这般能耐的,很有可能是上六境的,别说他们这三个下六境,再来一堆,也抵不过。
现在最好的选择无疑是跑路,去武仙郡搬救兵,但倘若三人猜错,那恐怕会挑起一桩人和妖的恩怨因果。
——
小城下,一位背着琴的金袍男子站在城墙外,伸手在面前晃了晃,嗤笑一声,“谋划是好的,但就是选错了地方。”
步入小城,那些个早就来到的侠士或是修士都注意到了这个家伙,一身金衣,这在隋阳皇朝可是大不逆,一身又毫无真气波动。
有人猜测是上六境的修士,也有人说是一个喜欢装外乡侠士。
不过琴师并没有理会,只是独自一人往小城的边角走去。
一座极小的城,城内却有一座正常规格的城隍庙,以前附近的人说这城是里面的老城隍所建,但神力不够,才只建了那么小一座。
琴师跳上一家还算高的房顶,盘膝而坐,开始调试琴弦。
城外,当三人围着小城走完一圈,脸色愈发的沉重,小城东南西无门,唯有北方开了一处,留给人进入。
顾里低声骂了一句;“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在圈养人。”
陈谚谣皱眉正色道;“趁那大妖还没有破境成长起来,要快些通知武仙郡的城主。”
说完,两人齐齐看向穆简至,当前去搬救兵的最佳人选无疑是穆简至,毕竟陈谚谣两人目前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摆脱通缉。
犹豫片刻,穆简至还是点点头,虽然他很想在城内与那大妖一战,但无论是实力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告诉穆简至不可冲动。
陈谚谣郑重的抱拳行礼,此时的城里肯定有着众多没有修为的侠士,虽然他们俩修为尚低,但求能多救一人便可。
顾里压下刀柄,转身便进了城。
“保重”穆简至拱手,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目送穆简至远去,陈谚谣也缓步进了小城。
见城门口突然走进来两个少年,白袍粗衣,那些侠士都误以为是世家公子带着仆从来和他们抢侠客令。
这些没有修为的人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来和这些踏入武道的人来抢令牌也是想争取一个踏入武道的机会。
这些世家公子或者那些修士,如果碰上好说话的,完全可以让对方教自己几招,不过反之,就会命丧于对方手上。
“不知公子来自哪里?”
城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但陈谚谣并没有理他,和顾里寻着妖气的轨迹,势必要揪出对方。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众人都以为对方又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并且眼看是没有多少活头了。
走到街头巷子口,顾里靠近陈谚谣低声说道;“那妖气连接着那些侠士,当前应该先知道那大妖应该是什么种族。”
陈谚谣点点头,“想必那些进了城的修士也都已经看出来了,那妖的妖力那么明显,除去它实力弱这种可能,那就只剩它想让我们看见。”
“接下来要不要去找那些修士,交换一下情报。”顾里提议道,陈谚谣郑重的点头,当前确实是需要更多的情报。
就像在山林里捕抓野鹿山猪似的,要知道他们的习性,弱点,然后给它们致命一击。
山海酒楼,这个酒楼几乎全都开在了其穷乡僻壤,不是山坳里,就在田埂边。
一楼大厅,几个入了武道的修士盘腿坐在一起,世外的散修几乎祖上全是世家奴仆出身,然后逐渐传下去一门残缺的武学功法,造就了世间的散人修士。
顾里散出一缕真气,游荡在城中,这种真气出游的功法很是奇特,陈谚谣曾问过顾里的家室背景,但后者却是不了解,就是一天在家中翻了一本书,然后莫名其妙就修炼了。
虽然有些荒诞的解释,陈谚谣但还是信了,毕竟他本身就是有一天进了趟竹楼,莫名奇妙拜了师,入了武道,只能说,世事难料,今天的小叫花,明天或许就成了众多侠士羡慕向往的修士。
失神行走的顾里突然回过神,冲着陈谚谣比了个手势,然后默默在前面带路。
城中很是古怪,城角的城隍庙,一家刷上白灰的大户人家的府祁,在顾里的真气靠近时,都发出了抵抗。
顾里低声与陈谚谣说了,但后者只是点点头,这不用想,两处地方,城隍庙应当是小城的城隍,那大户人家怕是已经被大妖控制了。
左右穿过两个巷子,便看见简陋的山海酒楼所在的地方,两人先后进了酒楼,就只见大堂里,有着七八个人,一位衣着贵气,身后还跟着一位侍奉的小童的男子看了过来。
没等两人开口,那男子便张口说道;“二位应当也是被那妖气引来,或者来拿侠客令的吧。”
陈谚谣点头,没有否认。
这时正堂上的一名中年男人愤怒道;“这孽畜是想用令牌为跳板,把凝聚的血气过滤一遍吸食,这样就可以避开天道。”
陈谚谣面上平静,但内心震惊,侠客令的令牌材质,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那中年男人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露出愁容,现在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拖住那妖,等待上六境的强者到来。
可是,谁愿意白白送死?在天下籍籍无名,好不容易窥得武道一角,说死,真的舍不得。
陈谚谣垂了垂头,胸口被不知何物暖的温热,云上的功法上有那么两句话,一直被陈谚谣记在心底,概括下来便是,
剑光之下,大爱世人。
当前情况紧急,根本不容耽搁,陈谚谣便拱手行了一礼,“诸位去疏散民众吧,我先前去拦那妖物一会。”
在场的大汉没有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出言不逊说大话,能在满城妖气下找到此处,已经不容人小觑。
“哈哈哈,我等入武道的时间可比是有了许多年,怎么会让你一个小辈去冒险?”
一名坐在酒楼楼梯上的壮汉突然朗声笑道,引大厅里的人都纷纷紧握拳头,片刻过后,又有人说道;“我等早已领略了武道的风景还惧他恶畜?”
说罢,那些个出言的人都纷纷出了酒馆,留下满屋的余温和杂乱的脚印。
無錯書吧勇敢的人并非没有恐惧,但芸芸众生就在他们眼前,促使着他们将恐惧深藏心底。
“诸位,将大妖引到城隍庙,方可有一线生机!”
不知何处,传来一道声音,在众人脑海里响起,有人拱手,有人加快了脚步。
陈谚谣与顾里相视一眼,齐步出了门去,留下一个真正像是世家公子的年轻人在那里。
“走吧,我们也该去会会那大妖。”年轻人从小童身上拔出一柄满是豁口的玉剑,挥摆着衣袖,仰天踏门而出。
走在大街上,陈谚谣突然拍拍手,大声喊道;“诸位,不要再等令牌了,大妖入城,还请各位速速带百姓出城!”
然,没等那些千里迢迢到此而来的侠士出声辱骂,城中那大户的府祁就爆发出一声惨叫声。
第一位出手的修士,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