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观道城,陈谚谣了(liao)却了心事,扶着醉醺醺的顾里艰难的走着,时不时还埋怨这家伙几句。

“你说你,小小年纪沾什么酒啊,酒量还不行。”陈谚谣拿出小二给的抹布,重重的擦了一下顾里的嘴巴。

谁能想到,烧酒怎么会有那么大酒劲。

顾里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陈谚谣的脸打了个酒嗝,惹的后者嫌弃的一巴掌捂在了少年张开的嘴上。

顾里打掉陈谚谣的手掌,醉眼朦胧的教说道;“才多大啊,就死气沉沉的,能不能有点活力,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都不知死活的跑到世家门口去方便。”

陈谚谣不由的扶额,不过倒是没有打断少年的醉语;“酒是好东西,之前有个老家伙骗我喝一种甜甜的果水,说是酒,佳酿!”

说着,顾里笑容更盛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觉着挺好喝,然后外出游历的时候,我找了一家酒馆,要了一碗佳酿,谁知那店家死活不愿意卖我,我当时就来了脾气,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下砸在桌子上,谁知道那桌子不结实,一下就被我砸垮了,哈哈哈…”

似是说到回忆,顾里竟是笑的有些猖狂,却又不似虚伪。

“那店家见着钱也是直了眼,直接给我上了一坛,还赠了我盘牛肉,我倒上一碗一尝,啧,辛辣无比,当时我还疑惑的给邻座的人倒了一碗,对方一喝,大呼好酒。”

陈谚谣给顾里松了松脖子间的粗衣,怪不得说话断断续续的,原来是被自己勒了脖子。

顾里乖乖等陈谚谣帮他弄好衣领,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就觉得那个老圣人骗了俺,但咱面子得要啊,我一巴掌拍着桌子起身,佯装愤怒的说道,‘我不吃牛肉’然后愤恨的拿回了我的银两,给了那老板两串铜钱,当做桌子钱。”

“尝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自那之后我便喝了酒,觉着这酒的滋味可不比当初那碗果水差。”

突然,顾里站直了身体,陈谚谣顿时明白了,这烂酒坛子又要吐了。

无奈的给这个粗衣少年擦了擦嘴,谁料这家伙直接翻身压在了陈谚谣的背上,竟是要睡觉。

陈谚谣叹了口气,挥手在顾里头上敲了个板栗,便老老实实的背着这个比自己年龄大一点,但身形却比自己矮一点的少年缓缓走在乡间的路。

“陈谚谣,我给你说那个叫颜回的老家伙可不是个好人,你以后可别被骗喽。”顾里突然在少年肩上说道,少年则有些宠溺的点点头。

顾里往上爬了爬,把脸靠近陈谚谣的耳朵,吓的这个少年打了个冷颤,将脑袋偏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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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管陈谚谣的动作,顾里自顾自的喃喃道;“人这一生短短数年,老圣人却说年岁慢慢…陈谚谣,你能不能笑一个……”

隋阳王朝的一处学宫庭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石阶上,背靠立柱,听着学堂里的诵读声,惬意的看着书。

突然,不知是感觉到什么,老人呵呵一笑,骂道;“这小子就知道给老头子给我招黑,我可是被九州天下公认的‘好人’”

——

外乡田野间,悠扬的琴声惹的清风舞动树丫,令人心神安宁。

背着顾里站在旧房门口,陈谚谣安静的听着秦瑟的弹奏,体内真气掠过神藏也不怎么疼了。

但三人间,总有人打破这气氛,听到这琴声,顾里趴在陈谚谣肩膀上就干呕了起来。

吓的陈谚谣一把就将顾里拽了下来,脚站到实地,顾里一个没站稳,直接就跪趴在地上,吐了出来。

琴声戛然而止,秦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煞风景的家伙,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收起琴。

“野猪吃不了细糠”秦瑟背好琴骂了一句,就转身进了屋。

陈谚谣走到屋前,也没去管那个酒蒙子,目光落在屋中多出来的长木匣。

“是庒先生送来的,说你既然出了门就不要再用学徒剑了,失脸面,所以给你们四个每人准备了一个剑匣。”秦瑟边解释,边找到刻有‘谣’字的剑匣踢给陈谚谣。

“我也是苦命人,修为尽失后还要给你跑腿送东西。”秦瑟抱怨了一句,横着抱起三个剑匣就要出门。

陈谚谣沉默的收起剑匣,他知道,面前这个琴师要去找陶雨眠他们了,默默的送秦瑟出了门。

顾里此时已经躺在地上,面朝天抱怨着烧酒劲太大,秦瑟从他身边走过还踢了踢少年的屁股。

“走了”

顾里不耐烦的点点头,又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扔给秦瑟,“慢走,不送。”

捏了捏干瘪的钱袋,秦瑟打趣道;“你的钱袋跟着你都能饿死。”

顾里别过头,不理会这个喜欢打击人的琴师。

秦瑟又转过身对着陈谚谣说道;“剑匣可以连通你那学徒剑上残余的妖气,你可以凭借着这个找到那恶妖。”

目送着秦瑟远去,陈谚谣便开始仔细打量着手上的剑匣,见上面连个打开的缝都没有,开始抱着剑匣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

剑匣的顶端的‘谣’不知是用什么笔墨撰写,看着厚重古朴,上一次看到这般,还是放在往昔山家里的几片古钱。

“别看了,你直接往里面灌入真气就行了。”顾里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也是提醒了陈谚谣。

起身扶起剑匣,往里面灌入真气,果不其然,随着真气的灌入,剑匣竟是直接弹开,中间便立着一柄剑。

剑身不似学徒剑那般宽厚,剑身长宽刚好,苍劲若游龙,少年看的入迷,竟是直接忽略了剑匣内传出的异样。

顾里听着剑匣内的轻颤,好心提醒道;“陈谚谣,剑未认主,剑匣快压不住剑的灵气了。“

听到顾里的提醒,陈谚谣赶忙重新将剑匣合上,回屋去取浑身飘荡着妖气的学徒剑。

再次开剑匣,由于陈谚谣还没有发育起来,庒锦年给的两柄剑都很长,现在这剑匣竟是只比陈谚谣矮了几寸。

将学徒剑插入剑匣的隔间,陈谚谣便往庒锦年送来的新剑里面灌入真气。

顾里也爬到门前,半靠着门框,晕晕的看着这一幕。

炼化了两件开神物,陈谚谣的真气含量约莫着在三境之上,虽然未及四境,但也不差多少。

可就算这样,灌气还是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陈谚谣榨干了真气才罢休。

为此,陈谚谣觉着这剑应该不怎么聪明,熟悉我这真气很难吗?

而一旁的顾里倒是看出了点端倪,让剑熟悉真气不应该呈过滤状吗?陈谚谣的剑怎么只吃不吐?

不过这些顾里倒是没和陈谚谣说,首先他现在头很痛,嗓子也干,这个没眼力的陈谚谣也不给他烧点水,其次,是懒得开口。

灌完气后,这柄剑才老实下来,陈谚谣一把将它抽了出来。

尽管陈谚谣这一年多里长了不少,但这剑还是有点长,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陈谚谣突然福至心灵,开口说了一句;“以后就叫你万籁了。”

顾里听后暗暗咂舌,低声吐槽道;“秦瑟要是听到,估计会嘲笑你。”

“啊?”听到顾里的声音,陈谚谣问道;“你那刀叫什么?”

面对陈谚谣的询问,顾里算是来了点精神,神气的说道;“那必须比你这个名字好。”

“哦”陈谚谣应了一声,便转过头对着那把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学徒剑说道;“你叫长安。”

看陈谚谣转身那么干脆,顾里翻了个白眼,一下侧躺在了地上,睡了起来。

两柄剑入了剑匣,陈谚谣便一把合上,长安周围所弥漫的妖气也被瞬间锁困在剑匣内。

背上剑匣,陈谚谣便进了屋去烧饭,两人都并没有注意到剑匣上的‘谣’字,先后闪烁了两下,一圈妖气血红,一圈真气的浓白。

夜色,陈谚谣便拉着顾里将房子还给了老伯,两人再次踏上行程。

陈谚谣曾问过顾里要去哪,但后者只是一脸无所谓的说;“去哪里都行。”

秦瑟离开前曾给陈谚谣留下了侠客令的令牌,让他不用愁三境的开神物,到时候如果缺草药了,可以去找那些世家去要,直接站在他们门口报他的大名。

不过这些陈谚谣都没想过,指不定秦瑟在哪里给他挖了个坑。

穿过璃州前,陈谚谣其实更想找到那个大妖,然后除掉它,虽然通过剑匣的感应,陈谚谣也隐隐知道大至的方位。

但目前自身实力不及,不过陈谚谣自己可能也察觉到了,他走的路线,有种要跟大妖贴脸的感觉。

晨光透过树林,照在小路上,顾里嚷嚷着口渴,陈谚谣只能去向来往的行人打听附近是否有茶摊酒旅。

但早晨的道上,哪有什么人,好不容易问到几个人,那些人还跑了。

不过好在林道的一个岔路口有一个摊子,顾里远远的就看见了,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当两人靠近些时,陈谚谣直觉着那忙活的面孔有些熟悉,便加快了脚步。

走到跟前,顾里一下就认出了此人,这居然是当初面对恶妖自毁武道,以二境斩出一指血痕的修士。

见有人到来,那人也抬起头,也是很快认出了两人。

“二位少侠,快请坐,我去烧碗茶水。”

招呼两人坐下,那侠客就自己去忙活了。

陈谚谣心间处难免有些悲凉,二境的修士其实也可以在江湖上留下不菲的家产,但眼前这个中年的修士却落魄的在林间开茶摊。

端上茶水,顾里见茶摊不忙,便喊那侠客坐下,那人也没客气,放下茶水便坐在了两人旁边。

“现在观道城重建,也是那一战的修士当的城主,你为什么不留在城里呢?”陈谚谣问道。

那修士只是摇摇头,回道;“我喜好清闲,这种大隐隐于山林,还显得文雅。”说着,脸上也笑了起来。

顾里也劝道;“这山林窄路不安全,况且还没几个生意。”

修士呵呵笑了起来,讲起;“从前混迹江湖,结识了不少友人,虽然也有不少仇家,但他们见我这副样子,也没有为难我,友人们倒是常来我这聚,也没什么困难,观道城我就不回去了,去了光难受。”

顾里笑了一声,两人也没有再劝,只是喝了茶,付了钱便要告别离去。

临走时,陈谚谣给老人留下了一抹剑气,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可以称的上侠客的中年人目送着两位年轻的少年儿郎远去,神色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这位侠客才收了收神,转身继续打理着小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