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用我的命，换她走
男人嗯了声，没再说话。
即便是矜贵的西服沾满血迹和污渍，生出深浅不一的褶皱，在如此狼狈下他紧绷的脊背亦没有一刻弯曲过。
已经接连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甚至伤口都来不及处理，众人面上皆闪过疲惫，唯有靳书墨，除却略带沙哑的嗓音看不出任何一点疲懒。
“目标距离仅剩4公里，江璟行胁迫音音小姐出现在工厂旁的空地上，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不对！”
正在举着对讲机的男人瞳孔剧烈骤缩，声音有一丝颤抖，“音音小姐的身上……被绑了定时炸弹！”
素来面不改色的靳书墨脸上蓦地生出怒意，他强压下怒火和恐慌，用着所剩不多的理智克制询问，“破译时间。”
“……这类炸药型号复杂，最快也需要半小时。”
呼吸紧了紧，靳书墨再问，“远程击毙有几成把握？”
油门已经被踩到最大，防弹车以可怕的速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疾驰，周琛擦了擦冷汗，回道：
“不足五成，附近没有遮挡物，一旦射程过远将导致子弹侵彻力不够，造成瞬时空腔可能太小无法一击致命，且江璟行常年和军火打交道，他一定是经过缜密判断后才定下的地点。”
话音刚落，防弹车停在凹凸不平的土堆上，江璟行早就注意到盘旋在头顶上空不远处的直升机，所以他要求这十公里只能靳书墨一个人去。
鲜红色从男人的衣袖里淌出，滑到指尖，一滴滴砸在被纯白覆盖的白雪上，入目满地触目的红。
而靳书墨置若罔闻，他起先是疾走，因为大幅度动作将伤口撕扯得更为剧烈，男人捂住胸腔剧烈咳嗽，然后忍住颤意死死盯住白音音的人影大口大口的喘气。
生涩的雪水和着冷风全被他生吞进嘴里，迈开长腿大步跑去！
白音音被绑在椅子上，身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炸弹，她双眼通红，只能眼睁睁看着靳书墨跑过来。
他的步伐沉稳，呼吸却是紊乱的。
不见往日的温润优雅，西装被子弹或是其他武器蹭过留下一道道痕迹，头发也被雪水打得凌乱，露出的一节腕骨被血红浸染，在冷色皮肤下显得尤为诡异。
靳书墨古井无波的黑眸定在白音音身上反复逡巡，看到遍布的伤痕闪过冷色，淡漠向前走了两步，被江璟行的警告定在原地。
“靳书墨，你再走两步，我就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手抖了——”
靳书墨蓦然顿住，他面无表情，“放了她。”
“那可不行，老子可是费了好大劲呢。”
“你的目标是我，有什么都冲我来。”
靳书墨嗓音深冷，眸子里渐渐酝起狂风骤雨，轮廓一如既往的隐忍而克制。
“用我的命，换她走。”
凛冽的夜色下，男人神色无甚波澜，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成，靳总这么爽快，那老子也不矫情什么了。”
所幸黑夜足以遮盖住江璟行腰侧被捅后的苍白，他强撑着故作慵懒地把玩手上那把血迹干涸的银刃，摸了把装在口袋的手枪扳机，将那把短刀抛了过去，“先让老子看看你的诚意。”
靳书墨接过短刀，耳蜗深处的通讯器“滋滋——”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还…需要…五…分钟。”
对面的江璟行似乎预料到了，他勾唇，“靳书墨，友情提醒，你还有三分钟。”
“还有，下手狠点，老子解炸药也要时间。”
话音刚落，绑在白音音身上的炸弹震了震，电子屏上出现3：00的倒计时。
靳书墨瞳孔蓦地骤缩，呼吸也跟着急促，掌心却有条不紊地扣住刀柄，对准距下腹还有几厘米的位置毫不犹豫扎进去——
是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可饶是这样，靳书墨的脊背却依旧笔挺，鲜血从嘴角渗出，刺骨的风灌入他正汩汩涌流的下腹。
白音音看着，看着，眼泪终于控制不止不住地砸落下来，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将藏在毛衣里的玻璃片把手腕最后一点绳线割开。
这是撞倒江璟行时从地上捡到的。
靳书墨……
谢谢你。
但已经够了，请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白音音凝视着男人插在裤兜的右手，她知道那里藏了一把枪，刚才她撞江璟行的时候掉出来了。
她凝神，死咬牙关攥紧玻璃片朝江璟行被她捅过的腰际用力捅去！
江璟行后背猛的一僵，亦是立马拽住白音音被他打穿的左肩一摁，血水瞬间涌出，白音音忍着几欲昏迷的晕厥将那么大一块玻璃渣整片推进腰间，撕开嘴上的胶布忙冲靳书墨喊道：
“炸弹解不了！江璟行在骗你！靳书墨，走——”
一个红点瞬间瞄准江璟行的眉心。
江璟行亦面无表情掏出手枪顶在白音音的太阳穴。
靳书墨眼眶通红，红得快要凝出血来，距离爆炸只剩不到两分钟，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绝望如刀割般撕裂他孤独的灵魂。
忽然间，不远处的直升机发出爆炸声响，直直从上方坠下来，滚滚硝烟席卷而来，火焰的灼烧感渗进白音音的皮肤，只是还来不及蔓延开，她就被人稳稳当当地抱进怀里。
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套到音音身上，后背滚烫的灼痛感刺得他微微颤抖，却是动作沉稳地将怀中女人牢牢护在怀里，扣住脑袋在皑皑白雪的沙地上滚了几圈。
江璟行趁着爆炸混乱早就消失不见，而此刻，绑在白音音身上的炸弹发出尖锐的提示声。
“滴滴滴滴滴滴——”
倒计时十秒。
靳书墨理了理音音脸上的碎发，并用指腹轻轻揩去她唇边的血迹。
倒计时八秒。
他调整了能够让白音音更舒服一点的坐姿，身形微颤地将人圈在怀里。
倒计时六秒。
他静静凝望女人，黑眸酝着化不开的墨色，目光深深的，倾身而下。
三秒——
他颤抖地将白音音眼角的泪珠全部一一吻去。
两秒——
一滴滚烫倏地砸下来，一点点的晕开，靳书墨眼眶被水雾模糊，带着些许癫狂的灼热。
一。
男人掐起白音音的下颚，扣住后脑肆无忌惮吻了下去，唇齿交缠，咸湿与血味交融，带着不容抗拒的疯狂，十指用力交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