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沈珞停了车。

他没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展柜里的一块十二寸的蛋糕。

那些蓝白色调的奶油被雕刻成几层翻涌生动浪花,由巧克力做成的贝壳珍珠也被均匀的镶嵌在里面,精致得仅需那么一眼,就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他用起茧的指腹,在橱窗上慢慢临摹着,在眼波里流转的温柔,像是一场毫无预兆的春雨悄然而至,连同冬季的冷冽也被尽数驱散殆尽。

以前沈珞总爱跟顾离抱怨这款蛋糕的口感甜得发腻,因为每次吃完,他都会牙疼上好一段时间。

可是没想到多年后,他竟会如此怀念起往日的这份甜腻。

虽然标签上的价格涨了不少,但沈珞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

书上说吃甜食会使大脑分泌多巴胺,心情也会变得愉悦,或许买下这块蛋糕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生日,便不会显得那么酸楚了吧。

沈珞拎着蛋糕刚回到别墅门口,就看见了摆放在外面的向日葵。

他蹲在地上数了数,跟以前一样,五十一朵不多不少。

不过与往年不同的是,他在金灿的花瓣里,找到了一张淡粉色的贺卡。

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生日快乐,没有落下署名也没有留下地址,但沈珞认得出那抹阳刚苍劲的字迹。

他小心翼翼的将贺卡放进口袋,眼眶内染满了潮湿的红晕,心跳的频率也跟着快了些。

显然比起年年都会收到的花束,这张不显眼的贺卡才是最珍贵的。

沈珞不懂花,鲜花转瞬即逝的生命对他而言,一点也不浪漫。

他真正喜欢的,从来都只有那个捧着花说爱他的顾离。

就算那人手里递过来的,是一盆长满倒刺的仙人球,他沈珞也会满心欢喜的接下。

这份爱就如同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是羞于出口的,是长久而热烈的。

他拎起地面上的蛋糕打开了门,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将衣袋里的贺卡拿出来,接连亲了好几口后,又开始低头看着那四个字出神,嘴角笑意始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沈珞还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以至于进门好一会,都没发现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顾离。

顾离也没有选择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连呼吸都收敛得格外轻。

可坐在一旁的温煦却起了身,他径直走到沈珞面前,手自然而然的拍在他的肩膀上。

“hi,洛哥,好久不……”

话还没说完,温煦就被猛然抬起头的沈珞死死的抓住了手腕,要不是体格健壮,这道力度足以将他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出于本能的警惕,沈珞恶狠狠的瞪向这个高出他两个头的男人。

“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哈?才十年没见你就忘了我?”温煦疼得冷汗直冒,可还是故作镇定的挑了挑眉,指向了身后的顾离。“喏,我哥放我进来的。”

沈珞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那个还在淡然自若抽着烟的人,一双深邃的眼眸被萦绕在半空的烟雾遮挡,流露出来的情愫浑浊不清。

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事的沈珞,有些不知所措,他连忙松开那只手,话语磕绊。

“阿,阿离,你回来了……”

顾离理了理胸前微皱的衬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通。

“去哪了?”

“啊,我……我去买蛋糕了。”沈珞捏紧着手里的贺卡,顿了顿后又笑着说道:“老板说,它叫深海之泪。”

他刻意将名称说出,眼底跳跃着藏不住的期许。

可顾离淡然收回的目光,以及那句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轻嗯,又让沈珞心中泛起苦涩。

对啊,他不会记得的……

这种麻烦的琐事,就只有他沈珞忘不掉而已……

“还站在那干嘛,去做饭。”

“哦,好……”沈珞点了点头,几度想要调整着因心痛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可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那我,我,现在就去买菜……”

几声细微的呜咽入耳,顾离倍感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真不明白,自己抽时间回来陪他过个生日,他还在哭个什么劲。

顾离起身走到沈珞面前,将手腕处的皮筋摘落,轻柔的替他盘着发,出口的声音也是难得的温和。

“不用去买菜,做火鸡的要用到的材料都放在厨房。”

“今天,辰屿也会来。”

致命的温柔枪,打得沈珞猝不及防,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完全凝滞。

“最近这些天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来不及准备礼物,我看这个雏菊发圈挺适合你,就顺手买了。”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带你去选更贵重的。”

扎头发这种细腻的活,并不适合顾离,他捋着沈珞耳后挑起的碎发,轻声笑了笑。

“生日快乐,沈珞。”

融入耳膜的声音很轻,那张多年没见过的笑脸也异常陌生。

是梦吗?

应该是梦吧……

沈珞微张起唇瓣,可那句谢谢像是被哽在了喉腔里,他害怕说出来后梦境便会碎裂,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么温柔的顾离了。

“哦,我的上帝啊。”站在旁边的温煦不屑的连啧了好几声,听得满脸嫌弃。“你一个身价上亿的总裁,生日就送人家这个?”

温煦的话音刚落,顾离的眼中就燃起了怒气。“怎么?你这个空手来吃白食的臭小子,也有资格教训我?”

“没关系的,我很喜欢。”沈珞抚摸着发尾的小饰品,耳后悄悄落满了晚霞。“真的,很喜欢……”

他今年收到的生日礼物都很珍贵,他拥有了一张小小的贺卡,一个小小的发箍,还有一份失而复得的爱意。

这些就够了,他不贪心的。

或许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礼物,可到了沈珞这里,就是新的宝藏。

“你们先坐着休息,我马上去做饭。”

说完,沈珞便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温煦只能长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

他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朝茶几上丑陋的存钱罐摇头感慨:“哎,洛哥这人啊,还是跟十年前一样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