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陌生感也不过一瞬,接之而来的,便是心疼。

几月前还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今日便这般了,他们不敢想象这几月,他们娇宠着的孩子,到底经受了些什么。

“另外娘身边的蓝溪姑姑只怕也投靠了婉姨娘,所以此去南阳,府里的下人并不可靠。”

叶夕颜的话如同巨石砸在水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颜儿,这些事,你有没有同你娘说?”

“没有,不瞒舅舅同外祖父,我娘在府里日子并不轻松,支撑她的便是我同叶守文,我怕她受不住。”

徐老爷子点了点头,人似乎一瞬也苍老了许多,一直挺直的背脊也弯了,脸上尽是懊悔。

“你娘从来都对我们说她过得很好,但好与不好的,我们又哪里看不出来,不过是怕她自责内疚,我们也跟着装不知罢了。

不告诉她是正确的,她若是知道叶守文不是亲生的,只怕人也垮了,而且打草惊蛇,杨氏心狠,恐杀人灭口,那孩子也没了活路。

唉,早知那忠勇伯府如此家风,我就不该当初让你娘嫁过去。”

叶夕颜也觉得要是时光能倒流,定要阻了自己娘同叶秉安在一起,只是这不可能成真,现在只能尽力挽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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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蓝溪背主,只怕咱们府里也不干净了,岩洲,便调了济安庄子上的人去南阳查吧,好好审问接生婆,一定要暗中进行,不能有动静,要是那孩子活着,一定得接回来。”

这还是叶夕颜第一次听到济安这个名号,外祖父既然差遣庄子里面的人去南阳,说明里面皆是可信之人,只是她实在有些好奇,里面的人的来历。

“那济安堂里皆是你外祖父同我救回来的孤儿,庄子里有师傅教他们文武,所以比普通奴仆更有本事些。”

舅舅这话,算是彻底给叶夕颜解了惑,既是救回来的孤儿,又教了他们一身本领,忠心自是不用怀疑。

“外祖父远见,这济安庄有大用处。”

“不过是当初看见那些孩子冰雪天气露宿大街,着实可怜,便带回来,安排在庄子上罢了,却没想到后面成了规模,反倒起了大用。”

“那也是外祖父一片慈心,才有了这等福报,应有的。”

“这事查清后,我们便让你舅母去忠勤伯府亲自与你商议,或是接了你过来。”

“好,反正莫让下人传话,我同娘身边的下人只怕不止蓝溪一个背住的,现在谁都不可信。”

柳氏看着与公爹、丈夫谋划的外甥女,早就心疼得无以复加,看事情也商议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去轻轻握住外甥女的手。

“颜儿,你放心,府里的下人我会仔细盘查一遍,只是你再莫只身犯险了。

那晚你居然孤身去假山旁逮婉姨娘,你可想过,若是被发觉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他们直接杀人灭口,制造出你从假山上跌落下来的假象可如何是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事你都得先保证自己安全,便是为了你娘,你也该三思而后行,不可莽撞,否则叶守文不是亲的,你又出事了,你让你娘如何活?”

虽说去假山山洞是自己编的,但仔细想来,漏洞颇多,幸好祖父他们都没怀疑,叶夕颜自然连不迭的向舅母点头保证,就怕祖父他们深究。

“那我回府了,以后要是有事,还劳烦舅母您亲自跑一趟同我说。”

柳氏自然想将外甥女留下来住,但也知外甥女定是放心不下自己亲娘的。

“你这孩子,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万事莫自己担着,有你外祖父,也有我同你舅舅呢,女孩子就该活得轻松惬意些,天塌下来,也有我们帮你顶着,听到没?”

“诶,颜儿知道了,舅母你莫要为我忧心。”

柳氏瞧着眉眼弯弯头的外甥女,心中似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心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次包括徐老太爷在内,三人一齐送了叶夕颜上的马车。

“云舒,好好查查府里,家生子也莫放过,前院更是要慎重。”

“是,儿媳知道。”

“岩洲,暗里好好查查忠勤伯府的罪证,永宁伯府也连带着。”

“是,儿子知道。”

徐府里的动静,叶夕颜自然不知道,她现在正听八卦呢。

“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在昌乐坊,那万府的小姐被登徒浪荡子给调戏了。”

“啊?哪个万府?”

“自然是任左佥都御史的那个万大人府上。”

叶夕颜听到这也讶异得很,这不是老虎脸上拔毛,不想活了吗,而且金华治安这般差了?

“小姐,所以以后您出门必须好好带帷帽,咱们不能给贼人可趁之机。”

这话题转得太快,刚刚还万小姐呢,怎么就转自己身上来了,不过现在实例摆在面前,还真容不得她分说。

否则茶白这个小话痨只怕能一路念回旖霞园,为了耳朵清净,叶夕颜答应得很诚恳,茶白这才歇了气势。

与外祖他们说了叶守文的身世,又商量好了如何寻找弟弟,叶夕颜觉得自己现在心里轻快多了,而且感受金华大小街道的人潮涌动,只觉自己身上也添了人气。

只是这份好心情,在下马车那一刻戛然而止,因为升叔正在西角门站着,不用问,也知道是等她的。

叶秉安的消息似乎也太灵通了些,准确来说是婉姨娘的消息灵通,不过也是,蓝溪都是她的人,自己这为她儿子铺青云路的棋子出门,只怕她很是不高兴呢。

“大小姐,伯爷有请,还请您跟老奴去书房。”

叶夕颜装作惊讶的样子,问父亲寻她何事。

“这个老奴便不知了,小姐您待会可以自己问老爷。”

叶夕颜原本也没从升叔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很是自然地应了好,然后便走在升叔前头,往三省斋方向走去。

从西角门到三省斋距离短,走路也不过盏茶功夫。

“爹爹。”

“进。”

叶夕颜隔着门听着这声进,都能感受到其中怒意,看来婉姨娘这枕头风吹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