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嫂子,帮忙把这姑娘的衣服拿去洗了,趁着大太阳给它晒干了。”

给孟小竹换好衣物,整理好头发,放到床上安顿好,阿西娅交待身后的女仆人。

“好的,大少奶奶。”

“可以叫子滦进来了。”

“好。”

玉卿嫂子抱着孟小竹的衣物出门来,对站在门口的古寒云躬身道:“公子,那姑娘已经安顿好了,大少奶奶请您进去。”

古寒云应了一声,衣摆一撩,大步跨进里屋,见到已换好衣物干干净净躺在床上沉睡的孟小竹,以及一张苍白却秀丽温婉的脸,心道:原来她长这样。

缓步行到床边,看了片刻,向嫂子阿西娅一拱手:“嫂嫂。”

阿西娅回头,笑了笑,道:“腿伤得厉害,手腕也有伤,身子太虚才晕过去的。需好生调养一段时日方可恢复。就算醒来,暂时也不能做你的贴身丫鬟了。”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贴身丫鬟。我有问心无愧两个就够了,嫂嫂再不要为此事操心。再说,我怎么可能让一个细作做我的贴身丫鬟,岂不是将自己置于虎口之中?”

“你怎么能确定她一定是细作呢?”阿西娅看着床上的孟小竹解释:“刚刚她换下来的衣服我仔细看了确实与我们的服饰不同,就连内里的衣服也不一样。可是质地都不太好,而且很破旧。倒像是出身于贫苦人家。就算是细作,也有可能是被迫的。”

被迫的细作也是细作。

既是细作,那便是敌人。

阿西娅一向以善意揣度他人,古寒云深知这一点,因此并不与她争辩。这女子是人是鬼,等她醒来审问便知。于是道:“那就辛苦嫂嫂了。”

“放心,我会把她医好的。”

阿西娅一边说一边调好了药膏,用木勺子舀到布上摊开,捧起来,示意古寒云:“帮我把她的右裤腿撩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是个细作,但古寒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因此迟疑了一下,没有上前:“我去叫玉英嫂子来。”

“玉英嫂子做饭呢!眼看中午到了,何叔他们也该回来了,可不能让他们辛苦大半天,回来还没有水喝,没有饭吃。”

“那我去叫玉卿嫂子。”

韩云抬脚就走,被阿西娅叫住了。

“一大家子的衣服要洗,玉卿嫂子的事还多得很呐!”

阿西娅瞧出他心思,偏头笑他:“刚才见你抱着她回来时也没见你不好意思,怎么现下反而倒害羞起来了?是现在瞧着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了?”

“她哪里好看了!”古寒云嘴硬,脸却红了:“嫂嫂休要取笑,我照做就是了。”

于是俯身揭开棉被一手抓着孟小竹的右脚腕,一手将裤脚往上翻,一路翻到膝盖以上,却未见伤口,再往上翻就真不合适了。因而回头问:“伤在哪里?”

阿西娅坐到床边,将手中的涂了药膏的药布往孟小竹膝盖上一敷,吩咐古寒云:“把腿抬起来一些。”

古寒云依言照做,阿西娅手脚麻利的将药布绑在了孟小竹的膝盖上,然后道:“好了,可以放下了。”

古寒云想起之前孟小竹血流不止,现在却用药敷膝盖,十分疑惑,问:“她是身上受伤了已经止血了吗?”

阿西娅抿嘴笑道:“不需要止血。”

见古寒云一脸不解,她低头小声解释:“流血不止不是因为受伤,是癸水至。 ”

!!!

古寒云是一万个万万没想到!脸颊瞬间飞红,转身就退出了房间。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阿西娅看他仓皇逃出的样子,掩嘴低笑,对走进来的老妇人说:“缨婆婆,这女孩儿我们可得医好,不管她是不是细作,都得想办法为我们所用呀!”

缨婆婆道:“难得这小子莽莽撞撞,说什么了?让他这样失了态。”

阿西娅笑道:“小叔只不过是未经人事而已,这姑娘身下流血是来潮了,呵呵~”

缨婆婆也笑了:“原来如此。大公子在他这个年纪,你们都已经成亲了。可惜这两年古家动荡,既没有人,也没有时间为寒云考虑此事,就这么白白地耽误了。现在又退避到这山谷之中,除了萱草,其他都是妇人婆子,更是难了!啊,你的意思是……”

见阿西娅笑着点头,婆婆仔细来瞧床上的孟小竹。又揭开棉被看了看身段,然后点点头说:“模样儿虽然不算一等一,倒也不显得小家子气。来历不明,正主是做不了,若能驯服做个伺寝的填房丫鬟还是可以的。这寒云现在成天忧心重振古家基业,假以时日报仇雪恨,但也要有人教他男女之事,古家才好开枝散叶,您想得周全。”

“这么说婆婆也同意了?”阿西娅扶着缨婆婆的手腕问。

缨婆婆点头:“想法不错,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毕竟这女子怎么进来的,我们一无所知,心性如何更未可知。还是要处处留心,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阿西娅明白的,婆婆放心。”

床上的孟小竹一直未醒,两人正聊着,萱草蹦蹦跳跳跑进来,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道:“缨婆婆,大少奶奶,我爷爷他们回来啦!带回来好多人!”

两人一听,起身往外走。阿西娅和萱草一左一右扶着缨婆婆出门来,果然见到山湾里一行大队人马赶着几辆大马车正往山庄方向来,为首的正是何叔。

问心和古寒云已经迎上去。

女人们一见,赶紧打开排场。一早从老屋翻出来的三张桌子抬到院中摆好,上菜,上饭,上汤。

洗脸,洗手水准备妥当。

刚刚摆整齐,自家人已到了院中。

灯草和萱草两个小孩儿忙着递洗脸洗手的帕子,各种询问:“爷爷一共带了多少人回来?”

“吃了饭你们自己到西庄子里去数。”何叔接过帕子擦脸,洗手。

“马车里装的有好吃的吗?”

萱草又问。

何叔笑着用手指在萱草小巧的鼻梁上一刮:“你猜?”

而灯草则关心:“他们都是些什么工匠?会做什么?”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扯了灯草手中的帕子擦脸,擦脖子:“石匠,木匠肯定会有,你想学哪样?”

灯草仰头问:“他们会雕刻吗?”

无愧则过来在他屁股上一拍,笑着问:“你想雕什么?”

灯草道:“你们都说这山谷里金石玉石皆有,我想雕金小人儿,玉小狗儿!”

中年男子伸手朝他头上一拍,责道:“没出息的东西!净想些没用的玩物!”

灯草被打,不吱声了。

缨婆婆见了下次过来拉孩子:“什么金小人儿,玉小狗儿,现在吃饭最重要!赶紧上桌!尝尝我们今天采的新鲜蘑菇,你妈妈炒的,可好吃啦!”

这边古寒云和无愧已倒好酒碗,招呼大家上桌:“都别闲扯了,快吃饭吧!大家天没亮就出去,辛苦了!”

众人上桌,酒碗碰到了一起。

刚要喝下去,只听西庄那边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刀剑撞击之声。

何叔和无愧掷下碗,身形一闪,人便没了踪影!古寒云却稳如泰山,招呼大家:“我们吃我们的。”

才吃两口,何叔和无愧已经提剑回来,行到古寒云跟前,何叔拱手汇报:“老奴办事不力,竟带回了三个有问题的人,已经处理好了。”

古寒云扶着碗呆了呆:“意料之中,何叔不必自责。剩下的人也要多加留意,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所有家奴拱手:“是!”

“吃饭吧!”古寒云手一挥,又端起酒碗举向大家。

众人引颈喝了,吃饭,吃菜。

古寒云却侧头,目光凝着寒气,看向了孟小竹所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