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竹真的悲伤了。
突然觉得,窝囊的人到哪里都窝囊。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这窝囊的人生,哪怕只是在梦里。
她从小乖巧听话,仍被嫌弃是个女儿。她上学年年第一,却在父母决策时选择让她辍学,把上学的机会留给年幼的弟弟。
她想去人们所说的南方打工,母亲却一病不起无人照料,她寸步难行。
母亲的病需要钱买药医治,父亲又爬柿子树摔瘸了腿,致使本就贫寒的孟家雪上加霜,难以为继。
村里陈二娃看上了她,请了媒婆上门说媒。父亲为一万块钱动了心,不管是否已合法,便将她半卖半嫁送进了陈家。
陈二娃仰慕她长相秀丽、心智聪慧,对她还算恭敬有加。可陈家的父母并不看重这些,干活儿的手脚稍有些慢,就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
他们始终认为孟小竹身材太过瘦弱,既不能干重活儿,又不好生养。要不是儿子坚持,他们根本不可能拿出1万块钱来买这样的一个媳妇。
拿了人钱财,梦小竹只得忍气吞声。书上那些“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话语在她的世界里完全没有用。
可怜她品学兼优,心志高远,也同样步了上一代山里女人的后尘。
世事残酷,宿命难违。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被老虎咬着衣背,摇摇摆摆,钻出树林,又一步一摇往山庄去。
她要庆幸老虎没有咬住他的身子,否则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吊在虎口之下只是掉眼泪,而是肝胆俱裂。
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核桃树下,古寒云早已站在那里等候。
他静静看着“大猫”叼着“大老鼠”款款而入,走到面前,然后轻轻将“大老鼠”放到了他的脚边。
猎物放下,老虎抖了抖身子,趴在了旁边晒着太阳假寐。
古寒云向后退了一步,嫌恶地将自己被孟小竹着压着的右脚挪开。
见孟小竹软软地趴在地上没有动,用脚踢踢。脸翻过来,人已晕过去了。
“真没意思~”
古寒云扁了扁嘴,刚想伸手提人,又觉此人十分地脏,扭头向虎,口中念念有词,却非人类语言。
那虎却像是懂了,竟然面露愧色,重新叼了孟小竹快速走出山庄,奔向绝壁瀑布下的深潭。到了潭边,扬嘴正要将孟小竹往水中一丢,幸好古寒云赶到及时:
“淹死了我拿来何用!”
老虎一顿,没丢出去。叼着衣背将孟小竹放入水中晃荡,洗菜似的。
“洗干净些!”
古寒云背坐在潭边叮嘱。
那老虎居然听懂他的话,将孟小竹在潭水中涮了又涮,潭水污了一片。
古寒云回头看见,眼中的嫌恶感愈发浓烈了。怎么会有如此邋遢的女人!
他何曾想到入这山谷孟小竹便是腿伤,后来在潭中洗过一回,重感冒半月有余,后再不敢贸然在冷水中洗头洗澡。
老虎本以为已经洗得差不多了,不料古寒云仍是一副不忍直视的嫌恶表情。它叼着人站水中呆了一阵,忽而转身拖到岸边来放到石头上,一下一下,给她舔脸舔手舔头发……
经过洗涮,孟小竹身上毛衣的八角花显露出来,古寒云见了,心中疑惑:
这是哪个组织的衣服?纹饰竟然如此特别,居然从未见过。
人一直晕着,这样也未曾醒转。古寒云眉头微微一皱,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腰间一探,摸出一个白玉精雕的小瓷瓶来,从中倒出一粒豌豆粒大小的朱红药丸。甩手一扔,那粒小小药丸便准确无误地落进孟小竹微张的嘴里。
一刻钟之后,孟小竹悠悠醒转。一睁眼便看到猛虎伸出的粉红大舌头扑面而来!
“啊!——”
这是一声完全未经过大脑就发出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尖叫!
随后,人又晕过去了。
这次,当然是被吓晕的。
古寒云和虎同时一惊,而后愕然。
片刻,古寒云才站起身打了声口哨,意思是走。那虎听了,瞧瞧眼下清理得差不多的孟小竹,大概觉得她尚有一些凌乱,叼起衣背又放到水中去涮。
不想这一涮涮出了问题,潭中湖水突然殷红一片,晕染开来……
血腥味瞬间弥漫,食肉的老虎怎经得起如此刺激?突然就要一口将孟小竹咬下去!
“畜生住口!”
说时迟那时快,古寒云在闻到血腥味的瞬间突然暴喝出声,并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而至,把孟小竹从虎口之下迅速抢走,拎着水淋淋的孟小竹立马弹开。
随即身形一顿,足间一点,飞跃到一处四面光滑,独立高耸的崖石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电光火石、转瞬之间。若非如此,孟小竹此时已成虎口冤魂!咱们的故事也就此结束了!
古寒云将孟小竹放到地上查看,不再理会崖石底下围着石头转圈圈的老虎。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流了那么多血?那大猫明明就没有咬它。
上下查看,方见孟小竹大腿间重又浸出了暗红色的血渍。
内伤?
真被咬坏了?
伸手几次想查看,又觉不妥,缩了回来。改为将之扶起,双手抵其后背,运气以疗伤。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血流加剧!
当下赶紧收手,一脸茫然。
这是何道理?!
莫非这就要死掉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
古寒云纠起孟小竹,流云步一踏,掠过山沟,就往山庄里奔。
采拾野果野菜已回到山庄的妇人们,有的在生火,有的在洗菜,有的在切肉,有的在打扫卫生。
古寒云带着孟小竹风风火火闯进院门,把他们都吓得一愣。看到他手中水淋淋的孟小竹身下还在滴血更是大吃一惊。
“她怎么了?”
在晒被子的阿西娅问。
“许是受了比较重的内伤,给她运气反而流血更厉害,还请嫂嫂帮忙看一下,她现在还不能死!”
“为何?”
古谨治不解,放下手中的桃木剑,停了与灯草的过招,走过来问。
“你们看她身上衣着和文饰,还有这个。”古寒云举起手中的上海手表向大家展示。那是他在回庄途中发现,从孟小竹纤细的手腕上摘下来的。
阿西娅已经在给孟小竹把脉。片刻之后她道:“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问题。”
探探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正常。
“这是什么?”
大家都对那块手表感了兴趣,纷纷围过来看。而手表的秒针还在一点一点转着圈儿,一圈,一圈,又一圈……
“是暗器吗?像是好精巧的机关!”萱草的声音带着童真,清清脆脆的问。
“绝对是!”古寒云一脸凝重。
阿西娅终于看到孟小竹身上流血的地方,啊了一声,掩面偷笑。
古寒云察觉,疑惑的问:“嫂嫂?”
“原来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还怪好看的。萱草去拿我的旧袄来,要赶快给这姑娘换上,一身湿衣到现在,该得风寒了。”
“子滦,快把她给我抱到屋里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