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聪来到凌氏集团开会,一出会议室,他便碰见了端着茶水的安雅。
作为贵公子,本来从不同人打招呼,但安雅一见到他转身便走,当即惹得他在走廊处调侃起来,“呦!故意见到我就走?这就是凌氏员工的待客之道吗?”
安雅连忙赔笑,“傅公子,不敢不敢。只不过我正忙着嘛,手里又有东西,不好打扰您。”
“刚才去了趟设计部,没看见唐曼,她去哪了?我有工作上的事情要问她。”
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叫住她。
安雅翻了个白眼,“她今天休假,不会来公司的,你要真想跟她装偶遇,这样吧,你来公司的时候先跟我确认一下,一次五百。”
傅子聪哼笑几声,“就你这样,不怕你闺蜜跟你翻脸?”
“不怕!我们会在被窝里,一起笑着数钱。”
安雅泰然自若,完全不怕他威胁。
傅子聪一惯财大气粗,笑道,“我给你转账三千,当是预付了!”
“三千可以买个新消息喔!你要不要?”
安雅调皮地眨巴眼睛,神情充满了自信。
“什么消息?该不会是那种她喜欢上了哪个明星之类的,那种无聊的消息吧?”
傅子聪唯恐她有诈,但安雅却料定他会后悔,所以给出了重磅提示,“有了这个消息,你的地位随时赶超阿胜喔!”
“转过去了!说吧!”
果真干脆!安雅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拉着他到咖啡厅那边谈话。
“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跟你说是,你跟唐曼的缘分,比你想象的还要来的早!”
安雅这样调侃道。
他面露狐疑,“该不会是说我先认识你,在片场外面跟她碰过面的事情吧?”
“No!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儿时被绑架的事情?唐曼之前跟我说,她的爸爸当时是负责你那次案件的警官,受你牵连,她儿时也被同一帮人带走了,也就是说,童年的你们,早就有了牵扯!”
这倒勾起了傅子聪更早以前的回忆。
当时他被匪徒带到一个货仓里面,一心等着爷爷派人交赎金来救他……
※
再度回到十七年前。
傅子聪被绑架已经过去一周,他每天都在挨揍中度过,脸部已经挂彩,有了淤青。
原本匪徒们对他以礼相待,当他是摇钱树、金饽饽,然后几天前,因为警方的涉足,自己的家人没能准时交付赎金,匪徒们怒不可遏,于是靠打他来泄愤。
十岁的傅子聪也想要逃走,然后双手双脚被捆住,嘴巴又被胶布粘住,他根本连求助的机会也没有,即便他上厕所,也不能离开这群绑匪的视线范围。匪徒们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也用黑布蒙住了他的双眼。
现在双方处于对峙状态,傅家要救孙子却得避开警方的视线,匪徒要拿赎金却得装得不情不愿,因为谁也无法相信谁。
傅子聪在黑暗中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自己走。
事情的转机是几天后,傅家似乎跟匪徒这边达成了新的协议,匪徒们集体出门。
他们安排好了复仇计划,傅子聪听到,他们要将警方一网打尽,然后拿到赎金后出境,到时候才会放他离开。
在一番商量后,他们嬉笑着走出仓库,关上了铁门,将他继续囚禁在这里。
傅子聪早已饥肠辘辘,几日以来,他们只是简单喂他喝一些粥水,保住他的命。他忍不住蜷缩身子,晕倒过去。
就在匪徒们走后不久,一个脚带铐链的女孩挪动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向他靠近,她俯身看他,“醒醒!你没事吧?”
“你…你是谁?”
傅子聪在黑暗中询问着,女孩此刻揭开了蒙住他双眼的黑布,他才稍微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个荒废已久的货仓,就连地砖也没有,到处都是沙地。
他推测:应该是当年要建却建不起来的用地,只能把没用完的建筑材料堆积在此。没想到被这群匪徒再次利用,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窝藏点。
眼前的这个女孩双脚戴着链条,上面有着电子追踪器,她的双手也不自由,一样戴着铐锁,傅子聪这才知道,她大概是跟自己一同绑来的孩子,甚至比自己来得更早。
“嘘!”
女孩示意他不要说话,指着那道已封上的铁门,用手语告诉他外面有人。
于是傅子聪一脚踢掉鞋,用脚指头在沙地上写字:你也是被绑架的么?
女孩点点头,满脸黯然。她拿出了藏在身上的一块巧克力,递给了他,还拿起地上还未喝完的矿泉水喂他。
不管怎样,她希望他跟自己一样活下去,再一起逃出什么。即便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傅子聪十分感激,他能感受到眼前的女孩有多渴望自己活下去,只有自己活下去,她也才有那个机会可以离开。
他也暗暗发誓,如果家人可以交赎金救出自己,那么也一定要求求爷爷救她。
“你放心,等我出去以后,我也会让我家人帮忙救你出去的。”
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女孩本能地伸出小手指要拉勾,却发觉他的双手被绑在后面,即便她尝试了好几次也打不开。
他们在仓库里用脚写字,用文字向对方倾诉自己的害怕,也承诺一旦可以离开这里,一定要一起走过未来的日子。
就这样,傅子聪跟女孩一同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了枪声跟打斗痕迹,两个孩子被惊醒,他们在仓库里面被吓得瑟瑟发抖,生怕因此丢失性命。
仓库的铁皮被炸开一块,有些汽车的玻璃碎片也飞了进来,女孩不顾傅子聪的阻拦,把一块玻璃碎片拿了过来。
她的脚被铁链束缚,走得如此沉重,中间摔倒了几次,但她依旧没有放弃他。
没有选择先走,而是选择回来救他。
她用玻璃替傅子聪把他身上的绳索割开,告诉傅子聪,“你赶快走!”
“我们一起走!”
傅子聪打算背着她离开,“我知道你跑不了,没关系,我背着你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不!我脚上被装了跟踪装置,我根本逃不了的。有好几次,我逃出去,过不久他们又会找到我,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吧!”
女孩哭着告诉他这个消息,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她知道若是匪徒赢,那么他们两个都无法出去。
所以她一把推着男孩,让他从破开的那个洞口出去,“你快走!不要管我!”
“不要!不要啊!”
傅子聪被她推着离开,而女孩却回到仓库里,搬着一个木箱抵住了他的视线。
女孩哭着喊道,“你走!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就带人回来救我!”
“巧克力妹妹,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奋力地朝外头跑去,但永远放心不下仓库里的那个身影。
后面的故事,傅子聪记得有些迷糊了。
他出去之后,依旧被匪徒看到,而外面已经死了好多个人,其中有个警察的证件掉落在地。警察输了,傅子聪欲哭无泪。
本以为他还要挨揍,谁想到此刻他的父亲傅磊开着车进来,将一行李袋上的金钱交给了他们,完成了这次交易。
傅子聪刚要跑去父亲身边,请求他救出另一个女孩,谁料此刻大人们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他也在那些笑声中睡去。
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看到手上有一根极不可察觉的麻醉针。
他根本来不及说出任何话,大人们已经要剥夺他这次并不愉快的记忆。但他总是懊悔,无法救出那个女孩,是他的终身憾恨。
※
傅子聪陷入回忆的时候,唐曼瞪大眼睛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此刻一旁的安雅捂着嘴偷笑起来。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回忆往事啦!我先走了哈!”
安雅特意叫了唐曼回来,只为了让他们共同回忆往昔,这让傅子聪感动不已,他觉得自己的酬劳给得太少了。
唐曼跟安雅说着再见,点了咖啡,“我要一杯摩卡,要奶油不要奶泡,要加点巧克力粉不要肉桂粉喔!”
“你的口味还蛮挑剔嘛!”
傅子聪取笑她,自己也点了冰摩卡拿铁,“拿铁要加鲜奶油,淋上巧克力酱。”
唐曼嘀咕道,“你还不是一样!”
“你还记得我吗?十几年前,我们一同被同一班人绑架。”
傅子聪询问着她,他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巧克力妹妹,才知道原来上天早就安排她来到自己身边。
“其实我的记忆很模糊不清,但我记得,当年我逃了出去,跑到一个森林里面,根本不知道方向。就在那时,我碰上了一个哥哥,他说要背我回家。”
唐曼的记忆居然跟他不一样,这让傅子聪略微有些错愕。
“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傅子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唐曼拿出一块黑布,水瓶中发出了荧光。
傅子聪这才知道,里面装着几只萤火虫。
“这是萤火虫手电筒!”
唐曼兴奋地说着这一切,“当时我害怕极了,你说你要背着我离开。”
“对,是这样的!”
傅子聪附和道。
“当时,我很害怕黑夜,因为一到晚上,我就有夜盲症,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你就做了这个萤火虫手电筒给我,让我用这个手电筒帮你照亮前面的路,你再背着我走,我们走了几天才走出那个森林。”
唐曼颇为感激地看着他,“我也是听安雅说,才知道你就是我的萤火虫哥哥!”
此刻,傅子聪开始意识到,也许他们当年分别之后,她后面又被另一个男孩子所救。很遗憾,他从不是她的萤火虫哥哥。
不过没关系,她是自己的巧克力妹妹,所以他决定冒认一次。
“是的!巧克力妹妹!”
傅子聪冲她笑了,“你记不记得,我们被关在仓库的时候,你请我吃了一块巧克力,我们一同靠在彼此肩上哭泣。”
“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
唐曼漫不经心地答道,“要是爸爸知道当年被绑架的我们,今日都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听说,你的爸爸是当年负责我那起案件的警官?”
“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事件居然会让警方处在被动地位,行动失败,那些坏人也没有抓回来,真是可恶!”
唐曼说起来还有些忿忿不平。
“可是警察就是这样啊,即便知道处在危险的境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救出人质,他们也义无反顾,这就是值得我们敬佩瞻仰的正义吧!我至今都很感激。即便我最后是家人交赎金救出来的,可没有警方的努力,那些匪徒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我呢!”
傅子聪一改往日的桀骜,冲她露出笑容,“说起来,您算是我恩人的女儿了!”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似乎找回了混乱记忆里的那个TA。
这段缘分,将捆绑他们走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