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回孤儿院做义工,正给孩子们分发玩具时,孤儿院的院长带人找了过来。
院长告诉唐曼,“这位先生是来找你的,其实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正好今天你们碰上了。”
还未等院长介绍,唐曼便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她惊动地上前抱住他,“明叔叔!”
“曼!好久不见啊!”
明威温柔地看着唐曼,“你成长得很好,亭亭玉立,你爸爸在天之灵会很欣慰的。”
明威是唐曼父亲生前的同事,两人当初一同执行任务,但活着回来的只有明威。从那以后,明威便有了抑郁症,于是毅然辞职出国开餐厅,离开这个伤心地。
当年,他也曾想过收养唐曼,带她一起出国,可惜妻子不让,她耿耿于怀唐曼的母亲是他的旧情人,故而为了自家的孩子,便只能妥协,把唐曼送到孤儿院。但其实多年以来,明威一直是唐曼的资助人。
“明叔,您这次回来待多久?十几年来都在澳洲,应该很怀念国内的美食吧!”
两人并肩行走在林荫道上,满地都是泛黄的落叶,像极了他们分别的那年。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毕竟当年,我没能带你一起出国,是我最大的遗憾。”
“明叔,您别这么说,当年你们的家里环境也不好,带上我这个累赘,阿姨自然会有意见呀!况且这些年,我在小镇也过得很好。”
唐曼露出理解的笑容,拍拍明威的肩膀。两人在路上买了束菊花,打算去墓园探望唐曼的父亲。
因是因公殉职,唐在山被葬在烈士墓园里,唐曼其实已经很久没来了,她对父亲的记忆模糊,一切对父母的感情都来自于当年亲戚们的叙述,她并不了解。
后来亲戚们都有际遇的问题,初时还来孤儿院看她,后面渐渐与她失去联系。日复一日的孤单,让她学会不再软弱地想念家人,而忘记自己要走的路。
“在山!我来看你了!”
明威望着墓碑,眼中不知何时已经饱含泪水,“你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但十几年眨眼便过,仿佛昨日我们还在警校,还是同窗……”
唐曼默默在一旁听着,她不想打扰此刻明叔叔跟爸爸的对话,他的憾恨绝不比自己少。
“我太恨了!这世界从没有眷顾过我们这种为了正义努力的人,我曾经很长时间,不想在这世间呆了,可是我有自己的家庭和责任,为了不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怨我一辈子,我选择了苟活,违背了我们当初为正义奋不顾身的誓言。但今年我已立誓,我要把当年的傅氏绑架案调查清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明威眼中满是不甘的怒火,十几年前的经历他还历历在目,而这段记忆被资本遮掩,尘封在角落,无人得知。
唐曼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她不解地问道,“明叔,我听错了么?你说傅氏绑架案?我爸爸不是在当年的凌氏千金绑架案殉职的吗?”
“不!当年的凌氏千金绑架案,是我跟你爸爸负责的没错,但我们即便没有找到肉票,也让一两个匪徒潜逃海外,可我们也击毙和逮捕了主要匪徒。当年我们因为遗失凌氏千金的消息,被上头一阵训斥呢!”
明威说出的消息,让眼前的女孩惊讶不已。她对自己的父亲总是一知半解,从没有去查证,连他真正的死期也不知道。
明威指着墓碑上的数字问道,“你看到他墓碑上的死亡时间,从没有疑惑过吗?”
“我找过当年的报纸,最后一则关于我爸爸的新闻就是凌氏千金绑架案,如果傅氏绑架案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为什么没有上报?”
唐曼试图找过父亲的痕迹,还原他的平生,现在才知道那是白用功。
“这不怪你!当年你太小了。傅氏公子绑架案是当年下令封口的案件。”
明威谈起往事,不由得一阵唏嘘,“那时,我们派出去的警员悉数遇难,后面傅公子之所以回家,是因为傅家给了赎金。再加上同年同月发生的凌氏千金绑架案,凌氏夫妇斥责我们没能找到他们的女儿,辜负他们所托,他们闹到警局,在媒体面前发言称:早知道相信警方会迎来这样的结果,倒不如当初就跟傅家一样给钱算了!媒体给的压力也很大,警方腹背受敌,被视为办事不利。”
“居然是这样!”
唐曼叹了口气,她瞬间明白了为何上次的薛盈绑架事件,薛家选择给赎金,而主张找警方求助的凌烈会被嗤之以鼻。因为昔日的惨烈还在老一辈人心里挥之不去。
新闻没有报道,但经历过的人无一不感到触目惊心。在那以后,没有有钱人愿意冒险。
※
十七年前。
凌氏千金绑架案落幕后的两周,傅家人接到一个勒索电话:他们家的小儿子傅子聪被绑架了,要求给二十万的赎金。
傅家人为此召开家族会议,在暗中跟绑匪交易跟报警之间犹疑。
傅磊恳求一家之主的父亲,“爸爸,子聪是我唯一的儿子,求求你救救他!我们报警!”
傅磊拿起电话时,被傅天行狠狠地按住了,他冲儿子怒吼道,“你疯了不成?这时候还想着求助警方,你忘了凌家女儿是怎么没回来的?我的孙子,我自己救!我决定了,我们交赎金。今天在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准对外透露半个字!”
傅天行是整个家族的一家之主,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在全市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选择满足绑匪要求。
傅磊的妻子附和道,“爸爸说得对!钱财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子聪的安全!”
“现在,我去准备赎金!”
傅磊着急忙慌就要出门,此刻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傅天行看出儿子并不冷静,于是让人拦住了他,“且慢!”
“爸爸,怎么了?”
“你这个模样出去,只会打草惊蛇。既然选择避过警方,就不能引起外界注意。你办事我不放心,让别人去办。”
傅天行率先定好了整个方针,对全屋的自家人说道,“我只说这么一次,我们必须在警方没插手之前完成这笔交易。”
“明白!”
全屋人应声附和,只有这个一家之主在场,他们才觉得有力量走下去。
于是傅天行便开始动用他在黑道上的人脉,派人找到绑架傅子聪的绑匪,准备跟他们达成交易。
但不幸的是,当天在别墅会谈的傅家人的所有谈话,都被家里的女佣听了进去。她为了谋取私利,于是卖消息给报社。
……
隔天,傅子聪被绑架的消息轰动全市。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认为傅子聪会跟凌氏千金一样有去无归,甚至有人暗中开赌下注,都在拿傅子聪的生命开盘。
同时,城中富家子弟人人自危,除了加强保镖之外,也停止了孩子的上学之路,封锁他们,禁止家中的孩子出入家门。
本来傅天行已经约好绑匪会面,结果绑架消息被宣扬开了,警方也开始介入,让这次的交易泡汤,绑匪也不再信任傅天行。
傅天行在家中气急,找到了报社,问出了消息来源,于是当场将那个多事的女佣处决。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
女佣被几个保镖揍得鼻青脸肿,但傅天行依旧不解气,他拿着高尔夫球杆打了下来,怒吼道,“你要钱,不要紧,来跟我拿!何必拿我孙子的命开玩笑!把她拖下去!”
保镖带走了浑身是血的女佣,转眼间,客厅只余下女佣痛苦的哀嚎,但傅家人都认为她死不足惜。
眼下的事情变得越加复杂。
本来双方这天约在一处日式餐厅见面,但绑匪不再信任傅家,还在电话里扬言要撕票。
傅天行无奈之下,告诉绑匪,“明人不说暗话!阁下要钱,我傅天行完全尊重。并且我可以给你更多,一旦你们的踪迹被警方发现,我傅天行会向你们提供警方的线索。我不会让阁下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也很厌恶这次媒体多事,让警方插手我们的交易。但阁下放心,接下来交易依旧进行,就赌上我傅天行的命,来保护你们的安危!”
他声泪俱下,渴求得到绑匪的同情,原本绑匪那边怒火中烧,现在已经态度微软。
“我们该怎么相信你?”
“刚才我儿子去过一趟警局,那些警察就是为了邀功,才要插手我们的事情,真是多事。我有个好办法让你们顺利逃脱!明天我会给警察个假的交易地址,让他们去那里埋伏。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趁此逃走;第二,你们反击,给那群条子一个下马威。”
傅天行提出了这个恶毒的建议,明显博得了匪徒的好感。
绑匪头子在电话那头透露着赞叹,“傅老先生不得不说,你真是,老奸巨猾啊!”
傅天行皮笑肉不笑,“老谋深算还是老奸巨猾,就任由世人评说。但我想,你们是想要第二个选择吧!”
“你怎么知道?”
“你们的作案手法,很明显跟前两周的凌氏千金绑架案是同伙人。只不过,你们是当初顺利逃走的那几个人。你们的同伴上次已经被警方抓住,你们很为此苦恼吧?到现在还不潜逃出国,那么你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能救出自己的伙伴!”
傅天行的眼镜中闪现出寒光,他太清楚这类穷途末路者的思想,太容易捉摸了。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绑匪那边明显有些慌了,但傅天行只是冷笑两声,“阁下放心,如果你们是希望抓住那些警察来交换狱中的同伴,我绝对赞同,并且我傅天行还愿意为你们提供出国的工具。我有艘渔船,可以送你们平安离开,还会给你们安家费,让你们几兄弟都安枕无忧!”
傅天行给的诱饵如此吸引,对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为了确认绑匪的心意,傅天行问道,“你们要去哪个国家呢?”
“泰…泰国。”
电话那头明显有些意外,他们从没想过有钱人会抛弃警方,而选择跟他们合作。
这在他们认知里,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即便心动,但还是嘴硬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哼!你去问问道上的金老大,我曾经是怎样的人,你就会发现,我们都一样重江湖道义。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然后我就会封锁你们的所有出境机会,让你付出代价。要生路还是死路,你自己选!”
傅天行毫无预兆地挂断电话。
他在全屋后辈的注目之下,指着座机数道,“一、二、三!”
座机的声音响起,众人霎时舒了口气,没人可以拒绝跟他们的一家之主交易,因为一定无法斗赢。
“喂?绑匪先生,怎么说?”
傅天行的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绑匪那边已经商量妥当,他们同意这场合作。
也就是这时起,这场围绕警方的杀戮,也开启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