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阴谋阳谋（一）

慕容渊不知道万俟锦为何会对将她囚禁在红楼这件事如此在意。

那时在鹃城找到她，她眼神戒备，发现是他后竟然失了神，然后扑到他怀中哭了出来。

她呜呜咽咽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要将我送到太子府？你明明说要送我回家，为什么……”

慕容渊不知道万俟锦为何会这样说。

太子府，回家……

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质问让他疑惑，但他又十分确定万俟锦的这些话是对他说的。

他想弄清楚究竟为什么，可下一秒万俟锦就恢复了正常，眼神清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慕容渊想要问清楚原因，但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便决定此时还是先带她离开。至于其他的事，他迟早会想办法弄清楚，不急于这一时。

南毅和南澈父子两人离开，事情就已经告一段落了，该拿的都已经拿到了，再多他们也吃不下了。

可是在南澈离开后，万俟锦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浅笑还是让慕容渊打了个冷颤。

这种笑容慕容渊见过。

她找他商量如何对付万俟静时也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遇见猎物时的那种兴奋，也像猫在捉到老鼠后却不将其咬死，反而将其玩弄于掌中时的那种戏谑。

“你又想做什么？”

“回家！”

三天后，万俟锦回到了青州，这次慕容渊没有跟着来。

慕容渊回到了银都，他必须亲自跟银帝说密州发生的事以及他和万俟锦的关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银帝在得知慕容渊和万俟锦在密州以及鹃城所做的事情后，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笑着问道：“渊儿，你想不想娶那清越公主？”

慕容渊急忙跪下，说道：“儿臣与锦公主只是合作关系，绝无私情！”

慕容渊可绝不相信明帝是想帮他求娶所爱。

身居高位多年，银帝当然清楚，在自身实力还没有强大到碾压对手时，合作远比对峙对自己更有利。

而清越作为五国里面国力、领土以及兵力都数一数二的大国，在各国统治者心中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数月前他听了慕容慤的主意，强行与清越开战。虽然此事对外说的是慕容慤矫召，后来慕容渊也想办法重新与清越订立了新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他的授意，慕容慤怎么敢干出这种事来。

还有就是这位清越的三公主。

细作传回来的消息说，她是皇后的独女，性格跟她那个懦弱的太子哥哥并不一样。

她先是在丽州和萧寒一起解决了海寇之事，揭发了魏家在南方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让高居丞相之位的魏长河至今都没有摘干净。然后又在清越和银国战事看似胜负已定时，密调萧寒至青州，将整个战局翻转了过来。

这里虽然有慕容渊的手笔，但作为上位者，万俟锦绝不会让他插手清越的军务，她若没有识破假象的本事，又怎么敢听从慕容渊的话将一半的萧家军都赌上去。

要知道，萧家军可是萧家最大的倚仗。

这样的女子迟早会成为迟早会成为他们银国一统五国最大的绊脚石。

可若渊儿跟她是那种关系，那就不一样了，保不准他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清越。

毕竟整个五国都知道，明帝只有万俟珉一个儿子，而清越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若皇子不堪重用，为保黎明安稳，百姓安危，可立公主为女帝。

如此一来，这清越的江山可不就轻而易举拿下了？以前虽然听说了这姑娘被明帝娇宠坏了，有些任性，但哪一个皇家的公主不是这样的呢？

只是她崛起得太突然，让他乃至整个五国都毫无准备。

虽说渊儿不是他最爱的儿子，但好歹也是他的血脉，且只要万俟锦嫁到了银国，一切成了定局后，那还不是任他拿捏。

银帝的这些盘算慕容渊一清二楚，他也明白父皇至始至终都是偏心慕容慤的。

因为他的母妃才是父皇最爱的人，虽然离世得早。可也正是因为离世得早，让父皇在最爱她的时候失去了她，才让她成了父皇心中永远的遗憾。

所以父皇才亲自将慕容慤养在身边，生活用度全都照着太子的标准来，想要弥补他从小失去母亲的伤痛。

可也恰恰如此，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性格。认为银国皇位未来肯定会是他的，所以行事越发无所顾忌也越发荒唐。

他对皇位原本没有兴趣，觉得只要守好边境和百姓就行，谁当皇帝都与他无关。

可他却没想到慕容慤为了夺取兵权，竟然胆大到勾结他国，虽然后来他和万俟锦一起切断了他们的联系，但慕容慤这么做无疑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所以最后他才会在万俟锦授意萧寒暗中拉长慕容慤的补给线，并将其引入包围圈时未发一言。他必须让慕容慤明白，在战场上没有人会宠着他，不管他是谁，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父皇想要做什么，但他绝不能让万俟锦在这个时候卷入银国的权力争夺中。

但银帝却并不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他虽然不喜爱慕容渊，但他对这个儿子的性格了如指掌，密州对他来说是何等的重要，若他和万俟锦只是合作关系，他是绝不会把她带到密州的。

所以他说他们只是利益关系，他是绝不会相信的，他知道他是在保护她。

不过他既然不承认，那就不要怪他这个做父亲的没给过他机会了。

“那就好！”银帝垂眸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慕容渊：“孤本来还在想和清越联姻，替你哥哥求取这锦公主，你会心生怨怼，现在你既然说与这锦公主没有私情，那孤就放心了。”

替慕容悫求娶阿锦？

慕容渊愣住，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父皇竟会打算替慕容悫求娶阿锦，以此来保住他的地位。

所以刚刚父皇问他，想不想娶阿锦，竟是试探之言。

“父皇，大哥府中姬妾众多，这万俟锦是清越明帝疼爱的女儿，儿臣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她不会同意嫁给大哥的。”

“这简单，孤让你大哥将府中姬妾都遣散了便是。”银帝笑道：“其他的，孤会直接和明帝详谈。”

银帝自然不怕万俟锦知道慕容悫那些荒唐事。婚姻之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明帝圣旨一下，她就不嫁也得嫁。

慕容渊震惊地看着父亲，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早就想好了对策，那他找自己来又是想要做什么？

见慕容渊惊诧地望着他，银帝平静道：“孤想要你先行一步去帝都跟明帝商谈此事，若明帝拒绝，孤再出具国书，以两国之礼洽谈婚事。”

“那为什么要大哥自己去？”慕容渊声音低沉，眼神更是深沉得如同黎明前的黑夜，没有一丝光亮。

银帝道：“前些日子不是因为你大哥的原因，我们银国与清越交恶，我估计他们此时还恨着他呢，你正好与这万俟锦有些私交，便先去与这丫头谈谈，也免去了日后的一些麻烦。”

银帝目光和蔼，但慕容渊却觉得全身发凉。

他这个父亲还真是精明算计到了极点。

不过他却算错了一点，万俟锦可并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闺阁女子。

所以这婚姻能不能，还未成定局。

慕容渊领命后退出大殿，银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