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反间（一）
日落西山，霞光漫天。
万俟锦和慕容渊连夜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堪堪赶到了钰关城下。
守城的官兵虽然不认识她的马车，但是认识她手中的玉牌，所以并没有盘问，便放她们进了城。
万俟锦和慕容渊进城后才得知萧寒没有在城中，据说是去关外巡查了。
这几日戎族不断地调动兵马，却又迟迟不发起进攻，萧寒摸不透戎族究竟想做什么，最后决定还是亲自去查看。
只是这一去就没有了消息。
见万俟锦迟迟不落子，慕容渊便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大漠荒芜人烟，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回来，这是正常的。”
万俟锦凝视着棋盘，轻轻地“嗯”了一声。
慕容渊知道萧寒已经失踪三天了，虽然大漠鲜有人烟，但一队装备精良的人马消失在大漠，三天没有任何消息，这的确让人担心。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更不能乱。
突然，窗棂上落下一只白鹰，腿上绑着一封密信。
银国贵族一贯使用鹰来传递消息，那只白鹰万俟锦见过，是慕容渊的。
万俟锦见慕容渊看完密信后，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渊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慕容渊将密信扔进一旁的火盆中后，重新坐回万俟锦对面：“我父皇已经同意加派五万骑兵到凉城，我们不至于会孤立无援了。”
“那坏消息呢？”
慕容渊说：“戎族这次集结的兵力有数十万之多，他们这次是抱着必胜之心来的，如果不成功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万俟锦叹了口，道：“看来强攻是不行了，智取吧！”
慕容渊问：“你想做什么？”
“慕容渊，你说这戎族汗王才刚刚登上汗位不久，为什么就那么急不可耐地要发动战争呢？”
慕容渊想了想，说：“戎族除了王庭是由戎族汗王直接统领，其余各部族都是听调不听宣，这个新上任的汗王恐怕是想借助这一战树立威望，巩固自己的王权。”
万俟锦微微一笑道：“所以他既然地位不稳，那我们为何不祸起萧墙？”
“说说你的计划。”
万俟锦将手中棋子一扔，起身走到仍旧停留在窗棂上的白鹰前，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说：“我听说，这位新汗王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慕容渊了然的笑了笑，随后便收了棋盘，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晚，两匹快马趁着夜色出关，朝着大漠戎族的王庭格日勒城飞奔而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右贤王阿吉泰。
“什么事？”
“王爷，帐外有个自称天机先生的人要见您。”
“天机先生？”右贤王眼波流转，思索片刻后，眼中竟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他急忙穿上小袄，吩咐道：“让先生在帐中稍候片刻，本王立马就来。”
这位天机先生师承于鬼谷，善于纵横阴阳之术，是任何一个野心家都梦寐以求的人才。
阿吉泰虽然不解他为何会亲自来找自己，但他也不想错过这么一位难得的人才。
走进大帐，阿吉泰便看见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负手而立。他半张脸掩在银制的面具下，虽然看不清容颜，但其眼波流转，不知怎么的就叫人乱了呼吸。
“草民见过王爷。”见阿吉泰进来，男子缓缓施礼。
阿吉泰沉声道：“你就是天机？”
男子笑了笑，说：“小人姓林，名长泽，道号天机。”
“先生为何而来？”阿吉泰满脸狐疑地打量着男子。
林长泽微笑依旧地说：“当然是来帮王爷成就大业。”
阿吉泰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林长泽笑容不减，淡淡地说道：“王爷，乌日勒可汗崩逝，却传位给了布思。可他除了一个有祸上媚主的母亲外还有什么，王爷当真甘心？”
“这是父汗的遗命，本王自当遵循。”
“呵！”林长泽突然笑出声来：“王爷，这遗命除了大妃，又有谁听到了？”
“可……”
林长泽知道阿吉泰心动了，便接着说：“王爷，草原上的规矩是，没有喝过鲜血的狼是无法统领狼群的。布思现在羽翼未丰，所以他正打算集结部族准备攻打钰关，可一旦他建立了这登上汗位后的第一功，您觉得他还容得下您吗？王爷，您也知道，布思从小便暴虐好战且多疑嗜杀。一旦他坐稳汗位，他恐怕第一个就要那您开刀？”
阿吉泰陷入了沉默。
林长泽所言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
他虽然贵为右贤王，统领四部。但这布思从小便与他不和，他现在初登汗位不敢动他，但并不代表他立了战功后仍不会动他。
“我知道，王爷并不相信我，但我是真心想要帮助王爷成就大业的。”
阿吉泰叹了口气，问道：“为何？”
林长泽躬身答道：“祖师爷有遗训，鬼谷传人以天下为先，若大漠出现一位暴虐之主，这天下必将陷入无尽的战火中。”
“本王需要时间考虑。”
“我会在五福客栈恭候王爷大驾。”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帐。
阿吉泰看着林长泽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刚刚林长泽说的虽然句句合情合理，但这人来得太突然，他并不相信他。
……
五福客栈，天字一号房。
万俟锦看着坐在房中悠闲地喝着茶的慕容渊，旁边还摆着一副银质面具。
一个简单的反间计，硬是让他玩成了为了天下大义不得已而为之。
没错，这林长泽便是慕容渊。他和万俟锦知道这戎族的布思可汗与右贤王向来不和，所以便想借着鬼谷传人的名头激化他俩的矛盾，以此来化解钰关之危。
慕容渊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我可不敢。鬼谷传人，我可不想不想被算计死。”
慕容渊道：“谁敢算计你啊，不要命了吗？”
见慕容渊如此评价自己，万俟锦幽幽地说：“冤枉啊！我可从未动过杀人之心！”
慕容渊笑道：“是吗？”
万俟锦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然。”
三日后，敬神日。
布思主持完敬神大礼后，便大宴群臣，同时为攻打钰关作动员。
此次晚宴的舞姬是特意从西塞请过来的，风情万种，美艳多姿。
可晚宴过后，右贤王的叔叔突然暴毙于家中，而右贤王也有轻微的中毒症状。
可是一同参加宴会的左贤王以及戎主布思却丝毫无事。
“王爷，这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啊！”温都日一边将药碗递给阿吉泰一边愤慨地说道：“大汗这是要置您于死地啊！”
阿吉泰却摇了摇头说：“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我，是我舅父。”
“可就算目标是思齐大人，也是冲着您来的，毕竟思齐大人一死，您就失去了野仑三部的支持，如此大汗一旦对您发难，您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啊！”
阿吉泰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真的躲不过了，反正是一死，你明日去一趟五福客栈，请天机先生来一趟吧。”
“是。”
第二天一大早，温都日便去五福客栈，却没有见到林长泽。
阿吉泰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格日勒，但三日后他却又出现在了王府大帐中。
阿吉泰施了一礼后恭敬地说道：“请先生帮忙解此危局。”
林长泽笑着回问道：“王爷已经消除了小人的疑虑吗？”
阿吉泰一愣后立马说道：“小王百分百信任先生。”
林长泽微微一笑，说道：“好。”
林长泽俯身在阿吉泰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后，起身说道：“王爷，此事成败在于一个密字，所以还望王爷安排可信之人。”
阿吉泰说道：“放心，本王知道。”
“那小人就先预祝王爷马到功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