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我自己想明白的!”宁姜镇定自若的说。
她的内心是很想说出实情的,这一切都是她上一世的亲身经历,无人相告!
鲜血、悲恸与仇恨,日日萦绕在她心间,让她恨不得刚刚重生之时,就来与父亲说明!
可是如此奇谈怪论,说出去何人能信?
“宁儿长大了!”
宁建纬低叹一声,身上的气息在瞬间苍老起来,好似已是老态龙钟!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宁姜,缓缓开口,决意将一切,一一道出。
“现在的宁氏确实是处于岌岌可危之时,说是处处暗藏杀机也毫不为过!”
“皇上如今最大的忌惮,便是我身处丞相之位,为文官之首,手中却掌握着龙虎盟--一只令皇上都担惊受怕的强大势力”
宁建纬娓娓诉说着,好似被回忆扯入了深渊。
“圣上登基前,天下群雄割据,兵荒马乱。当时的他还是一位忧国忧民、任用贤良的明主,所以我、现在的辅国大将军李氏、辅国公裴氏,才会三人一同辅佐他,四人一起齐心协力结束了乱世,建立了三国最为强盛的蜀国。”
宁姜安安然静坐一旁,细细的听着爹爹娓娓道来。
她悄然的向爹爹面前,置上一杯她刚刚沏好的茶。
宁建纬听到茶盏的声音,转过身来同着宁姜面对面坐下。
他稍停下片刻,浅啜了一口茶水,心满意足的继续说:“蜀国建立之后,我们三人一直推举圣上,不久他就登上了帝位。由于当时蜀国刚刚建立,朝堂、民间皆是人心惶惶,圣上恐会再生其乱,于是私下命我秘密筹办起一支不属于朝廷的势力,助他暗中行事。我接到密令,以四处巡查为由,秘密的筹建起那支势力,也就是如今这个势力庞大的龙虎盟。”
宁建纬继续端起手中茶盏,准备饮下,却发现茶盏已空。
宁姜默默的,再次替爹爹斟满。
他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个懂事机灵的小丫头,心中十分欣慰。
“龙虎盟从建立到强大只是短短几年,明面上它是一个镖局,暗地里都是依照圣上口谕,除掉那些朝堂不能处置的老顽固等人。朝堂逐渐稳定,而这只不受圣上控制的势力也越来越强大,强大到渐渐的也成了圣上想除掉的钉子。”
“哎!”
宁建纬从回忆走出,愁眉不展。
“这些年,爹爹不是不知道圣上的顾忌。我一直想要解散它,却苦于没有一个很好的时机。”
他戛然而止,最终长吁一口气,面露苦色的对着宁姜,似是感慨,也似是解脱。
“现在,这已经不是解散不解散的问题!”
“圣上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贤良之人,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任何一粒!解散与否,等待龙虎盟众人的结局,都是一个死字!如果我现在解散掉它,那么只会加速龙虎盟众人的死亡!这些人知道太多皇室隐事,圣上容不下他们活在世间!”
“我现在只能等,等待着下一位明主,寄予着渺茫希望!”
在宁建纬心中,龙虎盟众人是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舍弃自我、为国奉献的壮士!
龙虎盟的每一人,从进入门中,便已然知晓自己今后的日子都是刀尖舔血。
他们身负着高强武功,却将自己的危险置于脑后,也浑然忘却了妻儿老母!他们,或许不是一位称职的丈夫、儿子、父亲,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蜀国好儿郎!
他们能凭借自己的武功与本领,在这个世间本有自己生存之地儿,确是为了蜀国安稳,隐入尘世。
等待他们的结局,不该是如此!不该是如此的鸟尽弓藏!
所以他不甘心,同时也十分寒心!
宁建纬今日将全盘托出,便是已做好了打算。
“是时候了!”他低头神伤着,不经意的呢喃着。
宁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听到父亲这一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她心间翻腾。
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萧琮会说他顺利登上太子之位,自己能活下去都是一场交易。
‘难怪如此!’
‘上一世,萧琮娶她,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背后爹爹的势力!’
‘爹爹临死之前将龙虎盟交予萧琮,换她一命!这样一来萧琮顺利解决了他父皇的心腹之患,而龙虎盟被皇室掌握,一举两得,再加上朝中文人的支持,所以他才当上太子。’
‘这就是爹爹那渺茫的希望?!’
想到这里,隐藏在真相后的蛛丝马迹,开始渐渐被她还原。
‘上一世,爹爹该是何等心伤,才会放手将门中兄弟性命交予出去!’
‘难怪他会慷慨赴死,在临死之前竟也不愿意见她最后一面!他身上背负着全族的鲜血,他用一个渺茫的希望舍弃了他的族人!那可是他亲族的性命,是他最珍视的亲情啊!’
‘爹爹作此决定心中该是承受怎样的痛楚,他竭尽全力的保下了她,保下了兄弟的生命,而这代价是全族性命!’
上一世的懵懂,这一世她终于看清。一切因她,却又不是全然!
她,今后不会做只会依附男人的解语花!
她,要做那主宰自己命运之人!能保护所有在乎之人!
让那个薄情寡义之萧琮、忘恩负义之皇帝统统都付出代价!
要想伤害她的家人,首先得从她的身体上踩过去!
宁姜上前,紧紧握住爹爹的手,眼神坚毅的说:“爹爹,您还有我!还有承安!我们一起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让家人、让龙虎盟众人,不让任何人欺辱!”
宁建纬抬头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女儿,热泪盈眶。
“好好好!”
“宁儿是爹爹的好女儿!”
他转过身,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满目凄然。
他颤抖着拿起砚台,在其底面轻轻按了一下之后,砚台底部就弹起一个凹槽。
宁姜眼见着爹爹从凹槽里取出似是印鉴一般的东西,爹爹盯着它看了许久许久。
“一起坐吧,宁儿!”
“这是龙虎盟的印鉴,凭它便可号令龙虎盟门中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