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思
明威将军府灯火通明，金乌追出去后，在莫愁湖畔把人跟丢。
军中之人？这就很蹊跷了。
今晚这一箭是蓄谋已久，无论是方位还是时机，显然对方很早便选好了伏击地点。要不是下过雨后的寂静，安京墨是不会察觉到空气中那一点点细微地丝响。
“将军，会不会是秦将军的旧部？”
要说有私仇，金乌只能想到秦将军，他已经死了，只有安京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安京墨沉静地摆弄着牙形箭羽，在心里思索着可能性。
安南星冷笑一声：“秦将军是那丫头设计害死的，说不定这次也是。”
对于鼓山脱险的经历，安南星问过安京墨，对于最亲近的哥哥安京墨当时没有隐瞒。
这话倒是把一旁的金乌吓一跳，他之前隐约猜到些许，没想到真是少夫人干的，还干成了。
安京墨波澜不惊的眉眼霎时皱起：“哥，那件事不要再提。”
安南星嘴角下压得厉害，要不是担心安京墨摘不干净，他早就嚷嚷出去让那丫头受到教训了。他每次见到那副张扬的脸，就忍不住回闪她小时候趾高气昂的傲慢。
他声音高亢：“当时她不是也想害死你吗？要不是你武艺精湛，逃得出来吗？怎知这次不是她的毒计重施？那里是她的店铺，冷心冷面的妖女！”
安南星整张脸因为愤恨有些微微变形，他恨毒了当年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且不限于张家人，路过的王家人，甚至围观的麻木百姓！
因为所有人的无动于衷，他爹死了，他的家没了，他的腿废了，他这辈子的仕途断送了。
王悠悠有一句话没说错，如果连她也死了，安南星真就没人可恨了，到时候只会转移到恨天恨地。
安京墨不知道该如何消解哥哥心中的仇与恨，杀父之仇已经报了，至于这恨……当年哥哥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敲断腿的，是替他承受了余生的苦。
“哥，不可能是悠悠，我相信她，请你……请你也……”安京墨胸口起伏，还是鼓起勇气毅然决然道：“我倾心于她。”
九死一生逃去梁州后母亲一直生病，哥哥弃文学医，在药铺帮忙补贴家用，还要周旋于亲戚之间说尽好话供自己习文习武。
对于哥哥，安京墨既愧疚又感恩，自己能有今日，全靠哥哥供养。
所以即便知道哥哥违背自己的意愿，下药抛下王悠悠，安京墨始终无法怨责哥哥。只能祈求他能爱屋及乌。
金乌待不下去了，大眼一转，借口去催厨房上菜，脚底抹油般麻溜地跑出去。开什么玩笑，将军家的私密事还是少听为妙。
安南星一高一低地走去案前坐下，缓慢且不容反驳道：“娶妻娶贤，京墨啊，永远不要沉迷于美色，家里有招摇的妻子，长久也不得安宁吧。咱们没有根基，一定要通过联姻才能在京城站稳，周小姐是最好的选择，安家能不能翻身全靠你了。”
安京墨面露祈求之色，眼眶酸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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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是针对安京墨的一场刺杀，经过几日的发酵，莫愁湖畔的其他家店铺放出风声：说王家金铺得罪了人，说不定哪天又有冷箭穿墙，上门有风险，人身不安全。
达官显贵们最是惜命，这下连预约好的顾客都纷纷取消，店铺的生意一落千丈。
吴掌柜迈着短腿在铺子里极速转圈，在寒冷的冬天里，脖子急出一圈汗。
阿兰从会客室出来时差点儿和他撞上。
“阿兰姑娘，小姐怎么说？眼下正是过年的旺季，不能让顾客不敢登门啊，得想办法啊。”
阿兰将手中的茶盘塞给他，略显为难道：“小姐说给你找点事做，去洗杯子，说……说你走路的声响吵到她画图了。”
吴掌柜眨巴眨巴眼，急火攻心了都，小姐还是不急不缓每天关起门来喝茶画图。
王悠悠的确不急，前段时间风头太盛招来同行妒嫉，趁现在缓缓也好。
玩嘛，认真反而不快乐了。
她如常逛相国寺，午后如常来到店铺，无人打扰下，甚至研究起金工制作和珠宝鉴定来。
年前最后一天，王悠悠归家晚了一些。
马车驶入白马巷，各府门前点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给阴冷的夜晚平添一抹暖色。
乔府门口，乔明宇芝兰玉树地立在门前，似在特意等待谁。
他伸手虚扶王悠悠下马车，温和道：“下次这么晚，我去铺子接你。饿了吧？”
这么晚了姐夫还在等她吃饭？王悠悠有种久违的被亲人关怀的温暖，“嗯，饿了。”
她跟在姐夫身后穿过假山回廊，脑中恍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小时候来乔家，她像猴一样爬上假山，偷笑下人们找不到她。最后还是姐夫发现她的藏身之处并哄她下来，牵着她的小手穿过回廊去找吃的。
王悠悠扑哧一乐，前方乔明宇慢慢回身，挑眉道：“怎么了？”
“姐夫，你还带我去吃糕点吗？”那一次，就是哄骗她去吃梅花糕。
乔明宇似是记起来，嘴角一笑，“你小时候像猴一样好动。”
“娘也说我是猴，闲不住，姐姐是猫，不愿动——”
王悠悠笑容僵住，提到姐姐，她心底压下去的情绪忽然翻涌上来，右手去摸左腕上的红玛瑙手串，语气微变：“姐夫，大局为重是可以牺牲任何人吗？”
乔明宇慢慢反应过来，明白了妻妹为何暗含敌意的态度。他想了想，带王悠悠去了书房。
书房坐落在府中花园一角，屋内烛光如昼，木香四溢。
王悠悠靠在矮塌柔软的栽绒上，随手抄起手边的书翻了翻。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即便姐夫恼怒轰她出府，她也不想屋檐下的一家人心里藏着疙瘩，有不能谈起的禁忌。
乔明宇背着手，烛光打在他脸上，比平时严肃。
“我听阿兰讲过断指的遭遇，悠悠，你可曾想过二皇子如何得知王家有金矿？”
王悠悠皱了皱眉，她当时以为那个变态是在诈她！若不是阿兰受到虐杀的威胁，王悠悠还想跟他兜圈子的。
等等，她看向姐夫那双幽深的眼眸，有些疑惑道：“姐夫，你原先知道金矿的事？”
乔明宇微微思量，挺拔的身姿如高山云雾缭绕处的青竹。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金矿，乔家才和王家结的亲。”
王悠悠一愣，随即有些恼怒，什么意思？
她倒是没有琢磨过，为何远在京城的高门子弟愿意娶千里之外的商户之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