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下气的恳求让唐可清的心更疼了,这一次她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肖宴见状像是看到了希望,激动地抓着她问:“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唐可清一把甩开他的手,起身道:“我只是恨我自己,恨自己当初没有坚持和离,现在还要这般求你,欠你恩情,还落得个狠心之名。”
“你……你……”肖宴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可清,半晌说不出话来,“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你就这般厌弃我?”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一个顽劣的浪荡子。”唐可清冷声道。
“那你想嫁什么人?是他吗?”肖宴看向外面。
那里站着的那个人,是有权有势,又有才有貌的安王,是她最初便要嫁的人。
唐可清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肖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什么为了唐家,为了家人,不过是借口罢了,你无非是想在我死前与我和离,好从了你的如意郎君,你们倒也是情深,你都嫁作人妇了,他竟还惦记着你,你说,他能给你一个什么名分?”
“你不要胡说。”唐可清攥紧了手指,出声斥责。
她可不想与安王有任何瓜葛,旁人这样想也就罢了,肖宴不能。
“难道你要无名无分地跟着他?还是做个外室?”肖宴继续出言讽刺。
唐可清咬了咬牙,转身又取出一张和离书给他:“早知道你会故技重施,我写了很多,你快签了吧,也免得我们不欢而散。”
肖宴接过来,又一把撕了:“唐可清,你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计陷害,怎么还有脸与我和离?”
唐可清转身,拿出厚厚的一沓子和离书,捻了一张给他:“若非你当初执意不肯和离,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她的心好像硬了下来,竟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或许那一张张用眼泪写下的和离书,便是最大的功臣。
听唐可清这淡漠的语气,肖宴心中陡然生出一个骇人的猜想:“你……莫非是你与他联手害我,好与他双宿双飞?”
“我与安王并无联系,我求你和离,只是为了唐家。”唐可清坚定地道。
“既如此,我便不会和离,我说过,皇上尚未给我定罪,我还有机会!”肖宴一把扯过她手里的和离书,撕了个粉碎,然后使劲一扬,落得漫天飞花。
唐可清看着那一片片纸片飘飘然地从空中缓缓落下,竟有一种酣畅自由之感。
“肖宴,你该是自由的,不该被情感束缚住,我……”唐可清顿了顿,“我也想要自由,你放了我吧。”
肖宴看着唐可清沉静的脸,竟有些心疼,他看不得她这样,仿佛是他困住了她一般。
是他错了吗?
他当然错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有错,可为什么明知道是错的,还不愿意放手呢?
只因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安王并非她所见那般好?还是因为她曾给过他希望,让他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你与他当真没有任何瓜葛?”肖宴问。
“从前或许有,但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或许是唐可清今日对他说的最真心实意的一句话。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既然选择了将错就错,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坚持?”
“我不想拿唐家的名声去冒险。”
“唐家的名声,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
她一字一句地应着他,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荆棘丛中碾过,刺伤了她自己,也刺伤了肖宴,两个遍体鳞伤的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好像都在坚持着什么。
最终肖宴败下阵来:“和离书,我可以签,但你要答应我,你一定不能跟了他。”
她考虑的不无道理,若是他真的被订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她也好,唐家也好,一定都会被牵连。
他如今身在牢中,对自己的命运尚不知晓,即使手里还有六分把握,也不应该拉她一起冒险。
只是有一点他放心不下,他怕她离开了肖家便会进安王府,毕竟她和安王曾经也是要携手白头的。
可她不知道,安王于她而言,并非良配。
“好,我答应你。”唐可清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她的心里已经深深地藏了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再觅姻缘。
拿着肖宴递过来的和离书,唐可清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可她还不想走。
这一别,将来再见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可是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狠心的话都说尽了,还能再说什么伤人的话吗?
唐可清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可清!”肖宴突然在身后叫她。
她下意识地便停了下来,心是骗不了人的,她面上再冷,说出来的话再无情,她的心还是时时刻刻地在他那里。
为免肖宴看出她对他的在意,她故意冷着一张脸转回去看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可清,你心里……当真对我没有丝毫感情?”肖宴紧张地看着她。
唐可清唇微微抿了抿,平静地道:“我与你做夫妻,是为唐家名声,也因将军府的权势,如今将军府再无前程可言,我自然要脱身,为唐家名声,也为我自己。”
她不会说假话来骗他,她知道他是个聪明的人,她只能用半真半假的话来糊弄他,可就是这半真半假的话,才最伤人。
“你可真是……狠心啊!”肖宴又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她多狠心啊,竟然能写下上百张和离书,竟然能平心静气地站在这里与他做最无情的告别。
“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是你将我想的太好。”唐可清抬眸最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日后你便要擦亮眼睛,莫再错看他人了,你我……各自安好吧。”
“你不该骗我的~”肖宴喃喃自语般地低头道,“唐可清,你不该骗我,你真是好狠的心,竟骗了我这么久,让我……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多么耳熟,他说过的,既然他在她心里扎了根,她便不能将他从心里拔出去,否则他会痛不欲生。
她那时便在心里暗暗想过,她一辈子都不会将他从心里拔出去,他自然也就不会痛不欲生,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伤了他的心。
“我有唐家要顾,你也有肖家要顾,儿女情长非大丈夫所为,肖宴,你好自为之吧。”唐可清轻轻说完,抬脚走出了牢门,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