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替玄清收徒
扶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玄清真人曾于闭关前对本座说过，若遇上合眼的弟子，便可替他收入门下，入住荒月峰主殿。”
这本不合常理，因为主殿是玄清真人起居之地。
但既是玄清真人亲自要求，在场人也不能多言。
扶桑视线扫过众人：“今日诸君在场做个证明，牧闻野收入玄清真人门下，为剑主首徒。但念真人如今闭关，真人弟子由本座代为教导。”
扶桑伸出手。
“与本座来。”
牧闻野下意识将手搭在扶桑手上。
扶桑带着牧闻野上了高台。
大长老和二长老满意的看着牧闻野，点头：“是个不错的苗子，玄清也算后继有人了。”
如此说便是定下来了。
底下的少年少女们见此更加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入了哪一门。
扶桑不收徒的态度很明显了，长老们不再强求。
而云长卿向来尊重扶桑的想法。
剩下的人也相继拜入各峰，剑阁为九宗第一大宗，共有七十二峰，但是各峰长老脾性不一，有些挑着收了几个徒弟，有些则是像扶桑一样走了个过场。
没被长老选中的都做了外门弟子。
扶桑一直水到拜师大礼完毕。
她拜别长老和云长卿师兄，就带着谢凌和牧闻野去了玄清真人的荒月峰。
荒月峰雄峻巍峨，山形冷峻无匹，满山荒芜，没有半点人烟，倒是和玄清的性子如出一辙。
按照玄清吩咐，牧闻野应当是住在主殿的偏房。
说是偏房，其实富贵得很。
跨过门槛，绕过正堂一尊慵懒盘踞的狮龙鼎，路过成片照明的夜明珠，穿过袅袅飘香的云鹤炉，走过古木沉檀的山水屏风。
牧闻野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实话，大师兄把牧闻野安排在这间房间，扶桑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大师兄向来不喜有人踏入他的领地，更别说这间房还离他卧房如此近了。
“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了，玄清真人不喜有人进他房间，莫去打扫。”
“是。”
牧闻野乖乖应声。
扶桑带着他又参观一会，荒月峰不大，但也不算小，扶桑给他大概讲了些需要注意的点，便由着他自己逛逛。
“今日你先休息，明日早巳时，我来教你如何吐息纳气。”
“是。”
他先是乖顺的答应下，才突然反应过来。
巳时……会不会太晚了些？
许是看出牧闻野心中所想，扶桑给谢凌给了个眼神。
谢凌心领神会，沉声解释：“师尊修行教导皆讲究顺应天地。”
这话说得漂亮而隐晦。
翻译过来就是睡到自然醒才能更好的修行。
再深入探究探究就是扶桑早了起不来。
这不禁让牧闻野肃然起敬。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当修行达到一定的程度，本体就会回到原始，人类的原始，不过吃穿住喝睡，等。
那些真正的大能，都是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的。
扶桑和谢凌回了烟景峰。
上午还不错的天，此时微微飘雨。
烟景峰与荒凉的荒月峰截然不同，烟景峰上最多的就是竹子。
蒙蒙雾雨罩在竹林，显得幽深，织雨如帘，爬上青苔的撮角亭。
朴素的竹屋现在雨幕里，遥遥看见屋檐上爬满深绿的藤蔓。
“师尊。”
谢凌突然开口，声音沉静。
“怎么了？”
扶桑恍恍惚惚。
要说扶桑在人前如何尊贵高冷，那都是被逼无奈，毕竟她作为剑阁双绝的形象代言人之一，总不能以一天睡不醒的形象显于人前吧。
“师尊……为何不收下他？”
他自然指的是牧闻野。
谢凌看似风轻云淡，实际拳头攥得梆紧，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哪愿给自己找事做。”
她毫不在意说:“收弟子什么的最麻烦了，振兴宗门这些事还是交给师兄们吧。”
扶桑说着，又娇娇打了个哈欠。
她爱偷懒，爱躲闲，爱吃东西，不爱热闹，不爱麻烦，这些性子谢凌早已知道。
“那师尊当初为何收下我？”
谢凌轻声询问，语气里带了些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隐秘期待。
嗯？
扶桑没想到今日的谢凌如此健谈，姑且先称作健谈吧。
她侧眸看过去，少年半侧的脸上是高挺的鼻梁和隽秀的脸廓，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长而密的睫毛此时无精打采的半垂着，神色似乎是有些……紧张？
扶桑想了想，如实说：“大概是天意吧。”
谢凌听见自己心口停跳了一拍。
扶桑说得没错，她是极懒怠的，收下谢凌，像是脑子一热的决定。
那是很久的事了，久到能追溯到她和灵山佛子的第一场净化。
当初凡人界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动乱，两国交战，死伤无数，铺天盖地散不去的怨灵遮蔽了天空。
这般多的浊气甚至惊动了灵山，向来避世守着佛像不出的灵山。
灵山亲自派出佛子前往剑阁，说明合作来意，共开转生门。
于是扶桑和佛子便一同去了。
让扶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死人堆里捡到了一个少年，活着的，但也只尚存一息。
那少年穿着染血的盔甲，死死抓着破碎的军旗。
原是个少年将军。
扶桑不忍这少年年纪轻轻去了，便救下他，只是在生死簿里他本该消失，扶桑便为他赐了新名字，谢凌，相当是遮了天眼。
谢凌二字由来十分简单，他死死守着的旗帜上写的是谢，他便姓谢。
至于凌一字，是她随便想到，不带深意。
不然因何说她懒怠。
……
这边的牧闻野逛完之后，回到屋内，开始收拾行囊。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扶桑走后，这屋子，多了股阴冷气息。
牧闻野叹了声，今日真是莫名其妙，本来是打定主意拜师扶桑真人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入了玄清真人门下。
倒也不是说玄清真人如何不好，只是他自始至终想拜的都是另一位。
罢了罢了，毕竟是剑阁双绝之一，更何况，玄清真人至今未出关，也不知何时能出关，至少他现在是由扶桑带着，四舍五入也算拜进了偶像门下。
牧闻野如此安慰自己。
他收着行囊，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刺到。
他看过去，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很奇怪的印痕，像是某种妖兽抓出的爪痕。
牧闻野靠近查看，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冥冥指引他。
他伸出手，指腹按压在划痕上。
仿佛触碰到某种机关，咔嚓一声，石门打开的声音。
牧闻野惊慌看过去，只见云檀青帐卧榻之后，有扇突起石门从纱帐后显出，质地坚硬冰冷，与柔软的床榻格格不入。
幽深昏暗的密室在引诱他进入。
牧闻野被迷了心神，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进了暗道。
不知在黑暗里走了很久，他看见了满目的红。
宫殿之中还有宫殿，不同的是这座宫殿上缀满了红色。
檐下有红灯笼，此时点着灯，照得哪里都是红的，窗上有红窗纱，却因为处处紧闭的空间变成一种摆设，殿中有红鸾帐，透过鲛纱绣凤的屏风，正中的床榻尤其宽大奢华。
黑亮的妆台上用金漆描色，上面摆着贵重的女子款式的发簪和头饰。
入目的场景几近诡异。
牧闻野心中奔腾过万千思绪。
为什么偏房里藏着这方天地？
玄清真人究竟在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牧闻野走到榻边，搂起一缕红纱，感受指尖的触感，真实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方如梦惊醒，红纱帐从他手上滑落，连连后退几步。
在暗室的更深处，似多了一道憧憧暗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