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城外,季礴长站在地头,在他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有的是高门大户,有的是寻常百姓,还有不少雇工。

“这段时间来,大家辛苦了!我季礴长在此,向大家说一声谢谢!”

“但是,要想实现增产,光靠这些还不够!”

“锄草,浇水,这只是增产的前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才是关键!”

“从今天起,大家要抓紧时间干一件事!有粪的,去挑大粪,人的畜的都行!没粪挑的,去找树叶!多多益善!”

不少贵族一听又要搞大粪,个个面色微变,忍不住吐槽起来。

“前两个月,朝廷刚让我们晒粪,现在又要挑粪!今年应天府的人是和粪干上了?”

“这玩意堆在茅坑里味道还老实,不乱跑。你一个挑粪,满城都是那味,又得臭一个月!”

“不是说生粪不能用?你等冬天弄田里晾着不行?反正现在又不能用,急什么?这大热天掏茅厕,真要命!”

地主们不愿意,那些佃户们就更不愿意了。

粮食打再多,他们也只赚几顿饭而已,实在是没人愿意在这大热天的掏茅厕。

但季礴长也不慌。

“诸位!本官可是和陛下说过这事的!谁要是不听话,那就是和陛下过不去!至于后果,请诸位参考胡惟庸案!”

胡惟庸被抬出来欧皇,周围的说话声顿时小了九成九。

一个胡惟庸,牵连了两万人!

本朝皇帝朱元璋的冷酷无情,由此深入人心!

不就是臭一些,总比丢了命强啊!

再说了,还能捡树叶……

于是,后面的几天里,应天府城里的在掏茅厕,城外的则在疯狂囤树叶。

折腾了五六天后,季礴长看数量差不多了,便又把人召集起来。

“诸位,今天我就教你们一条增产的妙招!”

“我这办法,叫追肥!”

“肥,就是肥料,也就是粪、树叶这些!晾晒几个月的粪、干枯腐败过的树叶,这都是好肥料!追入田里,就能滋养庄稼,达到增产的目的!”

“但时间关系,现在来不及几个月!所以,我们要灵活变通一下。”

“最近大家囤的粪,大家拿桶稀释过后,往田里少加一些!至于树叶,烧了之后掺水浇下去就行!”

说着,季礴长还专门提了个木桶过来。

“这里面,是已经稀释好的羊粪,大家都看一看,就这个成色!”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用粪肥,千万不能直接浇在庄稼上,要浇在庄稼的周围,不然非但不能增产,还会生虫,甚至直接死了!”

“这活儿简单易懂,如果谁办砸了,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碍于朱元璋的可怕,众人都认真地看过,随即散开,按照季礴长的指点,用粪肥、草灰浇灌庄稼。

……

皇宫,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突然就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旁边的太子朱标。

“你大哥这两天在做什么?”

“大哥?听说他每天都在城外和百姓混在一起,前些日子好像在督促百姓锄草浇水……”

“这倒是不错。锄草浇水对收成是有好处的,过去屯田司盯的不紧,如今有他盯着,倒是件好事。这两天他又在做什么?”

“这两天,听说大哥叫百姓们把城里的茅厕都挑空了……”

朱元璋突然鼻子一抽,皱起了眉头:“难怪咱感觉这两天总有一股臭气,还当是错觉,原来是这样!现在掏茅厕干什么?疯了?”

朱标摇摇头:“今天就不掏了,似乎是够用了。”

“够用?用来做什么?他不是说,生粪不能直接用,得晒几个月?”

朱标一脸茫然:“大哥这说话做事一向高深莫测,儿臣也捉摸不透是何道理。不过听说大哥今天又在城外指点百姓,多半就是要用生粪的。”

朱元璋直接丢下了奏章:“换衣服!和为父一起出去瞧瞧。”

冒着满街的臭气,朱元璋痛苦地到了城外,结果发现城外一副忙碌的景象,像是在秋收一样。

只不过,朱元璋一点庄稼的味道都闻不到,扑面而来的,还是一股股臭气。

仔细看了一阵,朱元璋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提着桶,在往田里浇着不明液体。

“他们在浇什么?黄灿灿的,怎么像……天!是粪水!”

朱元璋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全民浇粪水的场面,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刚挑的粪就直接浇进去了?去,把你大哥找来!咱要听听,究竟是何道理!”

朱元璋此刻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季礴长先说生粪不能用,现在用的却就是生粪,这一定有问题!

朱标捂着鼻子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块地的地头发现了季礴长。

“大哥!可找到你了!快和我走一趟,咱爹要见你。”

“哎?二弟?你怎么来了?大哥正忙,改明儿再去。”

“不不,咱爹就在那边,正恼火着呢。”

季礴长无奈,只好跟着朱标过来。

“义父,这里这么臭,您怎么跑出来了?”

“哼,咱就是被你熏的没地方住,只能跑出来问个究竟!你说,生粪到底能不能直接用?”

季礴长秒懂,失笑道:“义父,这世上没什么是绝对的。生粪确实不能直接用,会生虫,会烧苗。但如果用的得当,偶尔也是可以的。”

“就比如你现在叫他们做的?你好好说,这又是什么道理。”

“首先,他们用的是稀释过的粪水,不是把大块生粪给怼进去。其次,粪水没有直接浇在庄稼上,而是浇在四周,慢慢渗进去。这样就既能让庄稼长的更好,还不会引起其他问题。”

见他说的有鼻子有脸的,朱元璋就信了几分。

“果真?”

“千真万确!骗谁也不能骗义父!再说了,这么多田,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的田,我哪敢乱来啊!”

朱元璋一想也是。

这周围的田,不是皇家的,就是功臣的,季礴长除非脑子坏了,否则断不敢乱来。

“那么,这么做真能增产?”

朱元璋还是有些不能信。

“义父,啥都不说了,等再过几个月秋收的时候,一切自然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