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死于人生中第一场野车比赛。他父亲是我们嘴里的车神,拿奖无数,他十岁就对汽车零部件了如指掌,大家都说他天赋异禀,但他父亲很是反对他碰车,管的很严,于是他就偷偷学偷偷玩,后来被人蛊惑跟人约了一场赛野车。”

“车速将近180时迈,直接撞到路边上的树,当时人就不行了。他父亲赶来时甚至没看到他最后一面。”许星池目光黯淡,冷冷的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他曾经就是我们嘴里的天才,但是呢,还没上过真正的赛场就没了。”

“阿栋,你能跟他比吗?在天赋上?”他转头看向身边半大的少年,男孩长得很快短短一年蹿得已经快到他胸部了。

“他这样的天才都被一场车祸直接带走,你觉得玩车是件很酷很了不起的事吗?”

他眼神里的情绪顿起,似是想到什么,悲伤的神色难以掩盖,“你想没想过你奶奶,你爸爸,你们家只有你一个了。懂吗?”

空气一阵沉寂,天空突然飞来几只乌鸦,聒噪的叫声,配着周边冷硬的墓碑,顿时让人浑身起栗。

“哥哥,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阿栋微微垂下头,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好好学习。”

“许星池,我们去看看老闻吧。”回去的路上,林繁突然发出提议。

老闻看到三人出现在修车店时,很是惊讶,高兴的一时忘了擦手,给他们拿水又拿凳子。

坐下说了几句话,更是直接起身跑去菜市场说要给他们亲手做午饭。

阿栋对修车店的一切倒是有兴趣的很,立刻将刚刚的遭遇抛到脑后,围着一群修车的小伙子问来问去,开心的不行。

老闻的手艺很不错,阿栋一边埋头吃饭,一边缠着他问东问西,“闻叔,你可以教我学修车吗?”

“不行,你太小。”老闻对眼前这个和闻言当年差不多大的孩子很是喜欢,好像从他身上又看到曾经围绕在身边的少年气。

“那两个哥哥都没比我大多少。”阿栋伸手指指另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小伙子们。

“他们都20了。”

“那以后我能常来找你玩吗?你修车时,我在边上看着就行。”他不死心,开始另一番祈求。

老闻想起曾经闻言也是这般喜欢车子,一提这些就眼睛发光,晃神之间他淡淡应着“可以。”

“你知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做了件多气人的事?”许星池黑着脸睨了阿栋一眼,转头看向老闻。

阿栋立即禁声,埋头安心吃饭。

老闻笑着抛来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许星池顿住筷子,一字一顿的开口,“离家出走。”

阿栋瞬间红了脸,撅着小嘴“我不是,我只是…”

许星池眉头一挑,厉声吓道,“这条罪证你是坐实了。”

阿栋眼圈跟着红了起来,瘪着嘴不再发声,空气一时有些尴尬。

林繁扑哧一笑,夹了块肉给阿栋,瞟了脸如黑炭的男人一眼,“行了,别说了。”

老闻打趣的看了看几个人,转头问阿栋,“被他批评了?”

阿栋点点头,看了许星池一眼,有些胆怯的将头再次埋下奋力扒饭。

老闻乐呵呵的看着阿栋,朝他挤挤眼睛,“没事,以后他再欺负你,就来找闻叔,闻叔收留你。”

“好。”阿栋一扫刚刚的阴霾,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

“叛徒”许星池皱眉嘀咕起来,屋子里又传来林繁咯咯的笑声。

林繁心口聚集着许多话,但是无论如何却怎么也不敢问出口,有些悲伤注定是需要时光来抚平,而有些温暖就是易碎品,几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呵护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林繁在回去的路上接到周幽的电话,“和颂的人想见你。”

“我不见,有什么事你帮我处理。”

和颂传媒曾经买下了《可达落雨》的版权准备影视化,后来林繁出事,网暴之后口碑一落千丈,一年前和颂传媒突然将燃白告了,说其抄袭违反合作条款。也就是去年冬天林繁还在梅曲,收到法院相关通知后,就交给周幽去办。

不知道他找了谁,最后和颂突然撤诉,一切不了了之,但《可达落雨》影视化的事情就搁浅下来。

而这些日子燃白在网上平反,口碑回升,特别是开了新书以后,粉丝情绪高涨,和颂传媒看到了机会,又准备将打入冷宫的作品重新启动。要见林繁无非是邀请她做编剧跟进配合拍摄改剧本。

对这样出尔反尔的墙头草公司,林繁显然是没有兴趣的。

电话对面周幽欲言又止,但缓了良久还是说了声“好”

林繁开车回了公寓,刚停好车,一转身就不小心撞上一具身体。眼梢划过一抹紫红的衣角,她小声说了句抱歉,紧了紧大衣,迈步就要去电梯间。

“林小姐。”紫红色的身影突然开口。

林繁纳罕转身,看到一张陌生的中年女人的面孔。她实在想不起这是哪个邻居,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看到她的面无表情,女人抱歉笑笑,“林小姐,对不起,耽误您一会可以吗?”

“您说。”

“我是卡卡妈妈。”

女人声音一落,林繁就变了脸色,难怪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但却透着陌生。

“抱歉”她打断女人欲要继续的样子。“我和卡卡没有交情,我们不熟,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的卡卡应该还在拘留所里。女人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林小姐”女人突然抱住林繁胳膊,“我知道您和许先生关系很好,他一定会听您的话,求求您帮帮卡卡,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

林繁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开口,“他成年了,做为一个成年人就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女人顿时急了,眼眶泛起淡淡的红色,上前一步欲要再拉林繁,被她闪身躲过,可这样偏偏激起了她内心的急切,声音里带着激动“不,这样会毁了他,求您和许先生说说,我们可以赔钱,任何条件都可以,求求他放卡卡一码。”

林繁今天从早上8点多被叫醒,后来精神高度紧张,来来回回四下找阿栋,现在已经累得不行,只想着赶紧回去洗个澡睡觉,眼前的人真是疲于应付“抱歉,这个事情我真的帮不上您。”

她正想闪身绕过女人,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啧,这时候找人到处求情,他哥孙斌当年害老闻退圈,鼓动闻言赛野车事情怎么算?”许星池颀长的身子立在树影下,婆娑微动,衬得那脸颊更加隽秀有型。凌厉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女人,带着审判和责问的意味。

“许先生”女人看着对面的男人,泪花闪动,呐呐开口。

“闻言的一条命,老闻的前途都毁在孙斌手上,卡卡还是觉得不够,想要继续报复,可以,但是是个男人做了就得认,不能怂。”刚刚吃过饭,阿栋非要留在老闻那里呆几天,许星池知道他是怕回去继续挨说。想着找林繁聊聊帮阿栋转学的事,于是半路上调头,结果谁想在公寓楼下就撞到这一幕。

女人颤着声音,一脸歉意,似在做最后的挣扎,下一秒就准备跪下谢罪,“许先生,孙斌已经没了,他做的孽已经还了,卡卡他还小不懂事,求您…”

“别说了,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许星池的耐心所剩无几,他转头看向林繁,想跟她说让她先上楼。

“许先生…”

“你现在给他找个好点的律师他能少判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