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池匆忙赶来时,林繁已经将小区附近找遍了,连阿栋一丝影子都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陆虎停在眼前,她飞快跑过去,那人已经将门打开,跨着长腿下来。

林繁红着眼圈粗喘着气,前言不搭后语,“怎么办?他自己偷偷跑了。”

“别怕,我刚刚给娄崇他们打电话了,咱们分头去找。”许星池一把拉过她颤抖的手,用力攥在手心里将有限的温热传递给她。

粗糙的掌纹肆意摩挲着冰凉的葇荑,在许星池坚定眼神的安抚下,她终于冷静下来。

“他昨天晚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繁突然想起他在车上的那些话,心里咯噔一下,回手握紧了许星池的掌子,“他说怕你不要他,我安慰他说哥哥不要还有姐姐。”

“他没提想去哪?”

“没有。”阿栋在奶奶去世以后,情绪一直很低落,时常一个人静静发呆,他很少主动跟许星池要求些什么。但是来海市后,特别是出院回家后,他明显情绪高涨起来,对着许星池屋子里的模型车爱不释手。

“他会不会回梅曲了?可是他身上应该没有多少钱啊。”林繁想到昨天晚上的他那张充满担忧的小脸,下意识想到他应该会跑回梅曲吧,毕竟那才是属于他的家。

许星池也想到这里,但是这会追过去肯定来不及,去梅曲的大巴车早就发走了,如果按发车时间来看,他现在还应该在路上。“你打电话问问民宿的员工,让他们帮盯着点,我让娄崇联系长途车公司问问有没有遇到半大孩子。”

“好。”

许星池拿出手机,拨通娄崇电话小声安排着,按下电话的一霎那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一怔“我去一趟峰月路,你去附近游戏厅找找看,咱们随时电话”

那不是老闻家附近吗?阿栋一个人去那干嘛?“去峰月路干吗?”林繁有些不明所以。

许星池刚刚突然想到在家休息时阿栋围着他问的那些问题,当时他扬着小脸,眼里溢着别样的动人颜色,“他这几天问我以前的事,听说我15岁就摸车,后来在峰月路和老闻赛野车,就一直嚷嚷着也要开始学车,要我带他去峰月路观战。”

林繁听后也是一怔,原来他这几日生了这样的心思。“你没答应?你今天准备带我们去哪?他知道吗?”

许星池摇摇头,“没有,太危险了。我想带你们去汽车博物馆,他不知道这个打算。”

“好,我们分头去找。”

附近的超市、游戏厅、商场被林繁找了个遍,正当她准备去商场找工作人员广播寻人时,许星池的名字突然在手机上闪动起来。

“找到了,他在峰月路。”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润动听。

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陈阿婆走了,这个孩子是家里的独苗,万一他出了事情,不敢想象往后余生林繁该是多么内疚。

她挂了电话迅速掉头,直奔峰月路。

当年赛野车的宽阔马路早就被林立的商业店铺所占据,曾经寂寥无人烟的郊区变得喧嚣热闹起来,哪里还有少年无畏驰骋山野的影子。

阿栋见到林繁来了,红着眼圈愣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屁股上巨大的脚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似带着滚烫的温度将少年的身体打上记号。书包微微垂在身体的一边,长长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霎时有了些不良少年的味道。

许星池立在他身边,黑着脸转头拧眉抽着烟,雾气肆意,笼在两人身边,袅袅升腾。

林繁又气又笑,一把抱住阿栋,伸手捶在他后背,“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姐姐对不起。”阿栋小声嘟囔着。

“你想来我们可以带你来,但是你要让我们知道,这样偷偷跑来我们很担心懂吗?”

“姐姐我错了。”阿栋抽泣着在林繁眼前抹着眼泪。

“错了?你以为赛车这种事是个人就能做?你觉得什么事空有一腔热情就够了?”

许星池左手插兜,吐着烟圈怒斥着,眼里带着一股莫名的哀愁,似是陷在曾经的回忆里。

阿栋是一心想要入赛车的门,许星池不同意,于是他自己偷跑来,想和年少的许星池一样,在这里碰碰运气,遇到一个带自己入门的师傅。

“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车。”阿栋脸上挂着泪花,声音温软的没有底气。

许星池眯着眼睛凝着他一瞬,空气中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你知道上一个跟你的一样执着的小子现在在哪吗?”

话音一落阿栋和林繁同时投来疑问探究的目光。

他从兜里拿出车钥匙,看了眼阿栋,指着车门“上车,我带你去看他。”

五公里外的墓园,苍松翠柏,静谧肃穆。冬日的阳光虽然明媚,但照在处处灰白的墓碑上却显得犹为凄凉。

林繁和阿栋怎么也没想到许星池会带她们来这里。

前面的人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迈着步子。

阿栋小心翼翼的和林繁跟在后面,一路无言,随着脚步声音的消失,他终于在一处墓碑前停住。

林繁看到碑上的名字突然一愣,脑海里涌起那张沧桑里带着压抑隐忧的脸。

阿栋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一时间不明所以念起来,“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