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深,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夫人。”
许家破旧的宅院内,江瑶一身粗衣布衫,手上搓洗着几件脏衣裳,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许庭深。
“阿瑶,”许庭深拉着江瑶的胳膊,从背后拥住她,轻言软语:“你也看到了,咱家里困难,娘又病了,那李大朗答应给咱十两银子,你就去一年,诞下孩子后就回来,等你回来,咱好好过日子。”
自江家放话不再认江瑶这个女儿,他二人之间便是再少有这般温存的时候。但此刻,他柔声说出来的话,却深深刺痛了江瑶的心。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江瑶声音颤抖:“十两银子?为了十两银子,你要把我典给人家做妻?”
“这不是家里困难吗,要不是江家不认你,我们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吗?你要是不乐意去李大郎那儿,就去你母亲那儿要钱给我娘治病,既然没钱,就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见江瑶反抗,许庭深也没耐心哄她,破罐子破摔,随她哭去吧。
“小姐,这男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四小姐怎么就看上他了?”
透过木门上的小孔,许庭深和江瑶的一举一动都被秋月真真儿的看在眼里,秋月小声和江绾嘀咕,担忧中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行了,把门打开。”江绾皱着眉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冬凛。
冬凛早就等不及了,江绾话还没说完,冬凛猛地一推,那破木门应声而开。
许庭深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来人:“你谁呀 ,来我家做甚?”
“哼,我是谁,我是她阿姐,今儿个我就是要把她带走的。”江绾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带走?你说带走就带走?”许庭深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他一手抓住江瑶,一手从地上捡起方才江瑶用来洗衣裳的棒槌:“你想把她带走也不是不行,要先看看她有没有命走出这个门儿?”
许庭深拿着棒子在江瑶头上比比划划,冬凛怕他伤了江瑶,不敢轻举妄动。
“她既成了我的夫人,就生是许家的人 死是许家的鬼,她是死是活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做主。”许庭深大言不惭。
“哼,她算你哪门子的夫人,你是有三书六礼?还是八抬大轿娶她入门?”江绾勾起唇角冷笑:“今儿个就是你告到了衙门去,怕是也无人敢替你做主吧!”江绾才不怵许庭深,她认准了眼前的男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还有你,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跟我走,仔细被这娘俩儿啃的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江绾不顾许庭深手里的棒槌,直接上手,一把把江瑶拽到了自己身边。
许庭深的手微微发抖,唇色惨白,江绾知道,他根本没有胆量伤江瑶一丝一毫。
“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腌臜事儿捅出去,让你平阳王府丢尽脸面,你逼死我,那你也别想好过。”许庭深恼怒至极,已想不出什么法子留下江瑶。
“真是可笑至极,”江绾不予与他多说,只想及早脱身:“我们平阳王府自然是怕丢脸的,若是你真敢闹得人尽皆知,我大可叫你瞧一瞧我平阳王府的手段。”
“深儿,快把这个贱人赶出去。”许母拄着个木棍儿,颤颤巍巍从卧房里出来,她瘦的脱相,愈发显得尖酸刻薄:“滚,你给我滚出去。”许母歇斯底里的对着江绾怒吼,沙哑的嗓音让人发颤。
“你就是个妾,仗着平阳王府在我们家摆什么普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是没有平阳王府,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这般行事,早晚也是要被平阳王赶出去的……”许母满嘴的污言秽语,还没骂完,就被秋月狠狠踹了一脚。
“你这个泼妇,”秋月疯了一样的冲到许母面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打的她一个趔趄。秋月声音里带着哭腔,楚楚可怜:“我家小姐与平阳王殿下是圣上御旨赐婚,你一个乡野村妇敢在这儿说三道四,仔细传到圣上耳朵里,要了你的狗命。”
秋月这边打了许母,冬凛也使出十成十的本事钳制住许庭深,把他揍的浑身骨头散架儿,江绾趁着混乱,把江瑶塞上了马车。
江瑶倚着软枕,抽抽搭搭,止不住的落泪,她一面是庆幸姐姐赶到的及时,自己才能从许家安然无恙的抽身;一面是真伤心了,那个灯会上眼神明亮的少年郎,终究是再寻不见踪影了。
江瑶的眼泪实在是惹人心烦,江绾忍不住出声制止:“好了,你有什么可哭的,认清了一个人渣是应该高兴的事儿,难不成你是还想在他家当牛做马?日子还得过,凡事皆要往前看。”
“嗯,”江瑶擦着眼泪,拼命点头:“多谢姐姐出手相救,阿瑶感激不尽,往后姐姐的事就是你我的事,姐姐只管吩咐我。”
“不必多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只能渡你至此,往后的日子全靠你自己经营。我为你找了一个小院儿,你暂且可以住给在那儿,但每个月,你要靠你自己的本事赚钱交租。”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给姐姐找麻烦了。”
江绾累得很,微眯着眼在一旁假寐,方才许母的怒骂回荡着她耳畔。许母大字不识两个,可有一句话确是让她说着了。说到底,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靠父靠夫。尊贵的身份、他人的尊重、救回江瑶的底气……这些都是他人所赋予的。假使有一日,云景淮不愿再赋予自己这一切……江绾想到了东宫里发疯的江玥和在自己眼前抹眼泪的江瑶,那她们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日了。
江绾心里更乱了,嫁入平阳王府时,一切都太匆忙,如今仔细算来,自己认识云景淮才不过四月有余,怎就敢笃定他能护自己一生周全呢?这无疑是拿着自己全数身家性命在赌,赌一个人的良心。
“小姐,小姐,”不知过了多久,秋月轻轻唤醒江绾:“我已将四小姐安顿妥当,咱们是回府吗?”
江绾张开眼,面色惨白,想了一会子,她摇摇头:“不必回府,许久没见着静婉姐姐了,去柳府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