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江绾神色如常。
云景淮以为她是受了容妃冷遇,却又不想让人看见,故而把心思藏起来。
“我母妃就是这样的人,外冷内热,日后你们又不常见面,不必放在心上。”
江绾甜甜一笑:“我没有放在心上,母妃不喜欢我是人之常情,赏菊宴一事,她心有介怀,若我在母妃的位置,也会更喜欢天真烂漫的阿瑶。”
......
江绾这边无风无浪,江家却乱作一锅粥。
江澈派出的人手在京城四处暗暗搜寻了一日,才查到了江瑶的身影。
“老,老爷,”下人颤抖着,趴在地下回话:“小,小姐,去了一姓许的书生家。”
“书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江澈的脸黑的吓人,眼里都闪着火光。杨春玉瑟缩在一旁,不敢插话。
下人壮了壮胆子,答:“书生姓许名庭深,本是昭文书院的学子,家中有一老母,一...一贫...贫宅......”这下人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江澈的眼神能立刻吞噬了他。
“打死,去把江瑶给我打死了,从此我江家再无这个女儿。”
“老爷,”杨春玉跪在他跟前哭的肝肠寸断:“都是我的不是,女儿被我教成这样,都是我的不是,你要打,就打死我吧!可瑶儿是我头生的丫头,是和我一块儿苦过来的呀。”
江澈冷冷的看着她,不顾念半分夫妻情分,冲着下人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打死也罢,勒死也好,横竖我江家再无此女。”
杨春玉扑过去,一把拉住那下人的衣服:“你不许去,老实待在这儿。”
她定了定神儿,继续流眼泪,声音却清明了不少:“老爷想想看,绾儿虽嫁进了王府,可顶的是江瑶的名字,若是打死了江瑶,也只能对外声死的是江绾,老爷曾因江绾遭圣上斥责,要出了这事,岂不更遭圣上......”
她话没说完,江澈已变了神色,杨春玉赶紧乘胜追击。
“况且,江瑶跟的这人,横竖是个书生,若是有一日发达了,也未可知呀!”
“不若,就...就说是病了,病了,要好生留在府里养病,我去嘱咐江瑶叫她夹着尾巴做人。”
江澈经杨春玉这么一说,火气减了不少,皱着眉头,呵斥道:“把事情办妥,若要再出乱子,你这一生也别想见到那个孽女。”
“多谢老爷开恩,只是我还要多句嘴。”杨春玉接着道:“慧丫头的婚事,老爷也该上上心,这赵家可不如平阳王府好糊弄,若是再出差错,可就......”
说罢,杨春玉拽着那下人出了门,叫上何妈妈:“备马车,去见江瑶。”
许庭深家的宅子位于一处小巷,马车进不去,只能委屈杨春玉步行而入。
明明已是春日,这小巷子里却阴的发冷,温暖透不进高墙,寒意侵袭在身上。
杨春玉眼睛发酸,她想不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能让那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的丫头迷了心窍。
正值许庭深下了学,江瑶与他两人在院子里说着话儿。
只见许庭深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包玫瑰糖递给江瑶:“快尝尝,我特意给你买的,近日书院旁的点心铺出的新花样。”
江瑶乐的什么似的,眉梢眼角都是笑,仿佛这包玫瑰糖是全天下最好的美食。
杨春玉隔着栅栏缝看着这般情景,心里满是心酸:什么玫瑰糖,在家里端到你眼前,你看都不看一眼,到这个破地方来,玫瑰糖也成了宝贝。
她憋回了眼泪,硬下心肠,没办法,自己把女儿惯坏了,若是不能把她拉回正道,以后的路,只能更难走。
“去,把门给我破开。”
那木门年久失修,哪用得着撞,一推便开了。
江瑶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拿着拿包玫瑰糖走过来,唤了一声:“母,母亲。”
杨春玉再无往日里和顺的笑容,神色冷的像冰块一般,她的手动了动,猛足了劲儿,狠狠的给了江瑶一巴掌。
江瑶被打蒙了,捂着脸,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杨春玉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哭。
许庭深吓傻了,不知道是先扶起被打的跪在地上的江瑶,还是先迎杨春玉进屋。
打了江瑶杨春玉扭脸看向手足无措的许庭深:“青年人,你也不必忙了,你是个读书知礼的,像她这样的大家小姐,与人私奔被发现,一辈子,也就毁了。”
许庭深低着头,不敢答话。
“母亲,我,我知道我错了,你别怪庭深。”江瑶起身,跪着往杨春玉的方向挪了两步。
杨春玉连眼神都懒得给她,自顾自的对着许庭深道:“你可知今日,她父亲差点命人将她打死,是我苦苦哀求才保下了她这条贱命。”
许庭深不敢抬头看她,只一味的嚅嗫:“我往后一定会更用心的对江瑶。”
杨春玉笑了,眼睛里却满是嘲讽:“我姑且信你能说到做到,只是,她父亲也说了,我们江家以后,再无此女,她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杨春玉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左右我还有个儿子,死了个女儿,算不得什么的。”
杨春玉说完,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江瑶在院子里像疯了一样的嚎哭:“娘,你别不要我,我知道我错了。”
听着女儿的声音,杨春玉心里何尝不在滴血,可她没有回头,若是一次心软,女儿的一生可就真的葬送了。
上了马车,何妈妈怯生生的问:“夫人,咱们是回府?”她跟在杨春玉身边多年,头一次见着这样的阵势。
“不回,去把那套给江瑶定的翡翠头面取了,我们去平阳王府。”
“是。”
经这一遭,杨春玉算是彻底明白了,江澈就是个没心肝的,什么都比不过他的仕途。自己的儿子还小,且尚不知能不能成才。二房那个丫头更是靠不住的东西。江兆辰从小就不与自己亲近,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府里上上下下,最后能倚仗的唯有嫁进王府的江绾,和那个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一门好亲事的病秧子江书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