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悦居。

齐老夫人笑意盈盈地拉着方云舟的手,不住地赞叹,说些什么“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俊俏”之类的话。

坐在旁边的方芸澜却无精打采的,草草和方云舟打了个招呼,根本提不起兴致。

昨晚的事,对她是个致命的打击。

她不明白,齐哥哥究竟什么时候变了,变得对她不耐烦了。

深吸一口气,她满脸愁容。

难不成,真是她太过分了?

“澜儿。”

“澜儿!”

“啊?”方芸澜回神,呆呆地看过去。

齐老夫人脸上已十分不悦,“你想什么呢。”

“啊,在想管家的事。”方芸澜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目光投向方云舟,“云舟,你什么时候科举啊?”

“大概四个月左右。”方云舟回道。

“四个月?”方芸澜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久啊?”

“家里离上京远,我又只有一头驴,担心赶不上,就提前出门。”方云舟温声回应。

其实他也很意外能这么早到京城,本来还担心这四个月要住哪,幸好碰上了表姐。

他在客栈里开了三天的房,表姐告诉给他将军府的位置,他住满三天就来了。

“对了,外祖母,您知道……”方云舟的话戛然而止,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一直低头弄眼,根本就没看到被他撞的姑娘是何模样。

“怎么了?”齐老夫人亲切地拉住方云舟的手,“有什么话你就问,只要外祖母知道的,肯定都会告诉你。”

“没,没事。”方云舟摇了摇头,每天路过将军府的人不胜其数,外祖母怎么会知道那姑娘是谁。

“澜儿,现在是你管家,之前让你收拾的厢房,你收拾出来没有?”齐老夫人问道。

方芸澜闻言一愣,手下意识收紧。

为了给方云舟收拾间厢房,她搭了不少钱进去,母亲留下的那点贴己钱已经没了一半。

她不会看账本,拿到掌家钥匙后她特地跑去高府,拜托高府管家帮她看了看。

这一看,她才明白其中的利害。

光是齐哥哥的俸禄和铺子收益根本就没办法维系将军府的生计,之前全是靠江昭拿钱才能支撑下去。

外祖母坑了她。

“怎么回事,你怎么总是跑神啊?”齐老夫人皱紧了眉,心里生出了些埋怨来。

方芸澜抬头看了齐老夫人一眼,强忍下委屈,点了点头,“嗯,都弄好了,外祖母放心吧。”

“那就好。”齐老夫人松了松眉。

“对了,外祖母,澜儿最近身子不适,恐怕无法操持掌家之权,澜儿想把掌家之权先归还,待澜儿好些,再来掌家。”

方芸澜扯起一抹笑,尽力周旋道。

她家底不厚,实在撑不住将军府的花销。

然而她这话一落,齐老夫人立马变了脸色。

“澜儿,你说什么?”

眸底阴沉,齐老夫人十分不悦,方芸澜把自己当什么,当家主母吗?

掌家权到手不到一天,就说不干了,还身子好些了再掌家,她拿掌家权当儿戏吗!

见老夫人神色大变,方芸澜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她感觉到了外祖母的愤怒。

“表姐掌家?”方云舟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就跟没发觉目前气氛不对劲似的,问道:“我记得,表哥有位娶了五年的夫人,为何,不是她掌家?”

他的话可算是触到了霉头。

齐老夫人冰着一张脸,声音也极其冷硬,“不用管她,云舟你也别跟她接触,她脑子有问题。”

啊?

方云舟瞪大双眼,心中十分不解,正想再问几句,方芸澜忽然一个冷眼扫过来,示意他闭嘴。

“老身累了,你们先去休息吧。”齐老夫人站起身,招呼容嬷嬷过来,扶着容嬷嬷的手往里屋去,也没回应方芸澜掌家的事。

“这……”方云舟从未见过这架势,他隐隐觉得,跟着表姐来将军府,似乎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行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方芸澜没好气地道,本来是想等方云舟科举考上状元,给自己找个有力的帮手。

可谁知,方云舟居然要四个月以后才科考。

这四个月,方云舟的花销,不会全算到她头上吧?

忽然被甩了个脸色,方云舟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家里十分和睦,父亲母亲和他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是以他完全没经历过这种勾心斗角的家族氛围。

“哦。”

蔫蔫地应了声,他抱紧身上的布袋,问了下厢房的位置,起身往那边去。

……

荆园。

江昭沐浴完毕,知晏给她上药。

知晏一边涂一边啧啧摇头,“谁啊这么不长眼,把你撞成这样,这身上全是淤伤,明天肯定得红好几块。”

闻言,江昭叹了口气,“一个骑驴的傻子。”

“哈?”知晏手一顿,“骑驴?”

“嗯。”

江昭闷闷地应了声,身上还在持续疼痛中,胳膊、腰和头,没有一处不疼的。

上好药,涟衣端着一碗红枣粥进来。

“少夫人,快喝些粥,暖暖胃。”涟衣把红枣粥放到桌上,拿起勺子搅了搅,等凉了才递到江昭嘴边。

江昭躺着,张开嘴,吞了口粥进胃,胃里顿时暖了起来。

“少夫人,奴婢听说府里来了个人。”涟衣道。

“谁啊?”江昭懒洋洋地瘫着。

“据说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叫方云舟,是咱们府里表小姐的表弟。”

方云舟?

江昭皱紧眉,这个人她不认识,前世里这人根本就没来过将军府。

“他好像是来京城参加科举的,身上没钱,就留在咱们将军府了。”涟衣把自己打听到的事全说了出来。

听此,江昭还没反应,知晏倒是先轻哼一声:“老夫人家的穷亲戚还真多,一个刚来没多久,这又来了一个。”

“知晏,话不能这么说。”江昭看向知晏,“穷和富并不能代表什么,人的品性卑劣才是真正重要的。”

江昭伸了伸胳膊,前世为了给齐清姝找一个如意郎君,她研究过科举的上榜名单,里面并没有方云舟这个人。

“母亲!”

门外,少女清丽的声音传来。

江昭瞥了一眼屋外,“不见,让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