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朦：35.褶皱
“晚餐有好好吃吗？”光栅屏上投出了赛诺的半身像，全息投影的技术让提纳里能够轻而易举的看清楚赛诺的眼角微微向下的模样，这往往代表赛诺很严肃，不允许开玩笑糊弄过去。
“吃了……”提纳里下意识心虚的将桌上的全麦面包片推远了些。
“是吗？吃的什么？”赛诺一眼就看穿了提纳里的伪装，那种心虚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好懂！抱着双臂冷酷追问。
“哎呀，不跟你说了，阿图巴依的针水应该快滴完了，我去看看……”提纳里心里知道瞒不过去了，于是直接耍赖，佯装生气先一步挂断了通话。
……
这段时间以来，卫城各地的变异病例数量极速增多，银燕出于人道主义，派遣了救援队协助作战部控制变异病例，更为重要的是为了防止更多的病人被送去康宁疗养中心。
这也是赛诺出发的第五天了，每天赛诺都会挤出时间来跟提纳里通话，哪怕有时两人都很忙，顾不上说话，只是隔着屏幕各做各的也让两人感到心安。
提纳里囫囵揉了一把脸颊，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一把脸。
拧开水龙头，水流急切地喷涌而出，提纳里用手接了一捧水，又轻又快的扑在脸上，一瞬间困乏睡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提纳里抬头，镜子里的自已脸色并不好，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更是熬夜的罪证。
前几天他根据水伊给他找来的资料，再次改良纯化了奎醛素，而阿图巴依再被注射后的两小时内竟然短暂睁开了眼睛，尽管时间很短也没有什么意识，但这给了提纳里极大的信心——
或许只要再努力一些，当下的这些事情就会有所不同呢？
……
正当提纳里把最后一组体征数据抄录在观测记录本上，却突然听见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提纳里侧目，在心底疑惑——
如果是医生护士会直接进来，阿图巴依也没有家人和其他朋友，而且知道阿图巴依在这个地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没等提纳里前去开门，病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修长、气质冷峻的男子站在门口。
在男子抬眼看向提纳里的一瞬间，提纳里从男子的眼底看到了阴郁、冷漠以及提纳里很熟悉的那种、对亚兽人的——厌恶……
……
“请问你是？”提纳里下意识以为男子是走错了病房，正想好心的提醒对方，却听见男子开口说——
“提纳里先生，你可让我好找。”男子边说嘴边不经意一般挂上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提纳里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他像沙漠里遭遇天敌的耳廓狐，耸起了后背，随时准备出击或撤退。
“别紧张，我找你是想和你进行合作。”男子察觉到了提纳里紧绷的动作，低笑一声解释道。
“什么合作？”提纳里并没有放松警惕。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该做个自我介绍的。”男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颇为戏剧性的用右手在空中画了几个圈，仿若中世纪上流社会的绅士为自已在女士面前忘记吻手礼而表达歉意一般，随后提纳里便听到他说——
“我是锐意制药的首席执行官——水睿。”
……
水伊紧张的攥紧了自已的衣服下摆，坐在咖啡馆的卡座里却止不住的四处张望。
今天这趟外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特地避开了哥哥和管家先生。
“小伊？你是小伊吗？”一个温柔而带着颤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水伊转身——
儿时记忆里带着蔬果花香的怀抱、夜深人静时壁灯下的晚安曲、那个总是沐着阳光的身影在此刻与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渐渐重合。
“……”水伊发现自已突然发不出声音了。
那句“妈妈”扼在喉咙里，
而那个住在心底儿时的自已却早已扑进妈妈的怀里。
……
“我想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易好做。”提纳里冷冷说道。
水睿的出现让提纳里猝不及防，但不多时又稳定了心神，轻轻做了个深呼吸，便抬眼对上水睿的目光，镇定自若的开口。
“别这么着急。”水睿身材倾长，身影被阳光拉长。“我敢跟你打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研究的人，也最清楚奎醛素的真正功效。”
“毕竟……我从那场研讨会开始就在关注你的进度了。”水睿猛然凑近提纳里，在提纳里耳边说道。
研讨会？
提纳里呼吸一顿，双目不可置信般瞪大，鼠尾草项目未开始便夭折的真正缘由突然就找到了。
只一秒，提纳里的双手在大脑思考之前先动作——
提纳里紧紧攥住水睿的领口，昂贵的黑色衬衫，被抓出皱皱巴巴的折痕，“是你？是你暂停了我的项目。”
“这么激动可不好。”水睿话里还带着轻佻的笑意，手上却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强硬地将提纳里攥住自已领口的手扯下。
提纳里只觉得气血上涌，再抬眼时早已失去了刚对话时那份气定神闲和镇静自若。
“只要你答应将奎醛素提纯的方法卖给我，所有条件可以任你开。”黑色的丝绸衬衫不可避免的被抓皱，水睿索性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不可能。”提纳里扶着边柜，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你可以再……”水睿的话还没说完，病房又闯进了第三个人。
“小提！我来换你了，你快回家……”卡维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搭着外套，便推开了病房门，却发现病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你可以多考虑几天。”水睿边说边将自已的名片轻轻放在了提纳里的手边，转身便要离开，“我很期待你联系我。”
“……”
提纳里抬起头，眼看着男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将那张名片一把夺过，攥进手里——颇有厚度的纹理纸被提纳里捏皱，仿佛这一直以来提纳里紧促的眉头和皱皱巴巴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