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

季炀宛如一头牛犊猛力撞向动手的三人,其中一人被撞得向前趔趄好几步。季炀则趁机扑到娘和妹妹身上,替两人挡下拳脚。

“小兔崽子,找死。”

“儿,儿啊,你,快带着妹妹,跑,跑,咳咳咳,娘,娘撑不了多久了。”面如枯槁的妇人,说句话都快喘不上气,咳着咳着一口血喷到了季炀脸上。

“娘——”

“娘你撑住,炀儿将大夫请来了,姐姐说可以治好你。”季炀顾不得脸上的血,先将母亲嘴角的血擦掉,可惜怎么也擦不干净。

“小兔崽子把银子交出来,不然打死你们。”

三人抬起脚准备往季炀背上招呼,忽然不知怎的,三人整齐划一全跪下了,还是膝盖狠狠砸向地面的那种。

接着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甚至说不出话。

此时倪嘉走上前,一旁的林继仪忘记男女大防,下意识将她拉住,“你别去,危险,我去。”

林继仪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三个流氓出啥幺蛾子,倒地不起。不过他依旧不敢让倪嘉过去,倪嘉容貌太出众了,若被盯上就惨了。

他一个糟老爷们,没关系的。

顶多挨两脚,还扛得住。

“林大夫不是说,救不了季炀的娘吗?”倪嘉笑着拍了拍林继仪拉住她的那只手,向前走去。

“真是任性。”林继仪气鼓鼓地跟着和他闺女差不多年纪的倪嘉,拿她没办法。他闺女未出格时,在家也是这么任性。

“姐,姐姐。我娘她……”

“你娘没事,你这么勇敢孝顺,她舍不得有事的。”

倪嘉单膝跪地,轻轻接过季炀的娘,扶着她半身坐起。

“姑娘,我,我脏。”倪嘉一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季炀的娘身上全是泥土,还有脚印,她不敢弄脏贵人的衣服。

“脏了换一身就是,我衣服多的是。”

倪嘉语气淡淡的,既无优越感十足的鄙夷,亦无惺惺作态的怜悯,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起来有点小傲娇,却诚实得可爱。

刚刚挨打时还咬紧牙关隐忍的妇人,忽然泪水决了堤。

“别激动,深呼吸。”倪嘉手心抵住妇人的背,偷偷送了一股炁进去,帮她平息体内的紊乱气息。

待她平静之后,倪嘉才开始替她诊起脉来。

季炀和妹妹季莹屏住呼吸,等着诊断结果。林大夫也抱着他的药箱,像个倭瓜一样蹲在一旁观察,想要瞧瞧倪嘉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

仨流氓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纵使拿出吃奶的力也动不了分毫,早就被几人遗忘。

“怎样?有救吗?”

倪嘉收回诊脉的手,林继仪紧张地问道,简直比妇人的亲儿子亲闺女还积极。

倪嘉冲他伸出手,手指勾了勾,“针。”

“这就开始施针了?你行不行?”

“要不,你来?!”

瞧出了倪嘉的揶揄打趣,林继仪气呼呼取出针包,往倪嘉手里一放。

“我可盯着你呢,若你的手法有一丝错误,不,若有一丝生疏,我就将你绑去见官,告你冒充医者,谋人性命。”

“好好。”倪嘉故作害怕地点头,接着又死皮赖脸说了句,“五十两银子呀,养针液不该送一瓶吗?”

“你这!你居然还盯上了我的养针液,哼,这针我每次用过都会好好清洁,保养。”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不会配养针液吗?”会是会,有现成的用不香吗?

倪嘉昨天瞧见林继仪药箱里的银针,就知道他保养得极好。养针液都是由中药配制,不仅可以用于消毒,还能保护好针让它们用得长久,厉害的大夫们基本都有自己的独门养针液配方。

“给你给你给你,上辈子欠了你的。”

“多谢了,林大夫。”

谈笑之间,紧张的气氛松弛了不少,刚送入妇人体内的炁已经差不多在她体内游走过一遍,正是下针的好时机。

倪嘉手起手落,迅速在妇人面上扎下十针,又在她颅门、百会穴各扎下五针。那手法熟练得,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林继仪在一旁目瞪口呆,下巴快要掉地上。

这何止是熟练,简直出神入化了。

这,这是真手?

人类的手怎么可能快成这样,还能稳成这样!!

此刻林继仪再也不怀疑倪嘉的本事,内行看门道,光凭这手针法,就让他自愧不如。

羞愧啊,他行医三十二载,居然比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女子。

“一会我拔针时,你会吐出一口黑色淤血。别怕,那是正常现象。”

倪嘉默默开始计时,一边对妇人说明待会可能发生的事,好让她安心,同时也让两个孩子安心。

“林大夫,内伤我可以帮她治好,但是她肋骨断了需要板子固定。另外,这儿不适合养伤。”

“包在我身上,一会去我医馆,我免费给她弄。”林继仪搓了搓手,殷勤地说,“小大夫刚刚下针太快,明日若还施针,可否,可否细细演示一遍。”

“行啊。”

“竟,如此爽快!”

“这有什么。”

哪怕她十倍速慢动作重放,林继仪若能学到一成功夫,就算她输。

这套针法,关键因素在那一股炁,针法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二十分钟后,倪嘉开始拔针,最后一根针拔出瞬间,妇人一口黑血喷出,胸口处陡然轻松起来,仿佛一直压在上面的石头被彻底粉碎。

“娘,你感觉如何?”季炀期待地问道。

“神医啊,真是神医,娘一点也不喘了。胸口也不疼了。”

“谢谢,谢谢大夫姐姐,谢谢林大夫。”

季炀跪在地上朝倪嘉、林继仪磕头,同时【愿力+200】的提示也浮现在虚空之中。

“起来吧,孩子。你娘还需静养一段时日,和我们一起回善益堂吧。”

林继仪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判了死刑的病人竟然起死回生,哪怕不是他的功劳,他内心也实打实感动不已。

“劳烦二位大夫了。民妇季陈氏定不忘二位大夫的救命之恩,以后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倪嘉和林继仪一人一边,搀扶起季陈氏准备离开时,周围已然围满了百姓。

他们都是这场救治的见证人,同时不少人也很羞愧,在季炀的母亲和妹妹落难时,他们只敢远远躲避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