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碗水

1、2、3……算上林栖自己，一共有25个人，足足多了8人。

林栖唰地站起身，用小艾仔细打量这些人。

果然！

林栖在人群中看到了熟人。

宋秋、谢又鸣、姜黎……呃，那个彩色的、仿佛打了马赛克一般的人模糊人影应该就是严子逸吧。

林栖没搞懂小艾看严子逸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后来小艾看东西都比较清晰，他还以为小艾的视力问题已经好了。

这一定是严子逸自己的问题。

同时，林栖打消了让小艾再看一眼自己的想法，避免小艾在这个时间点罢工。

他继续让小艾观察剩下那些人。

嗯？等等，段风？

怎么回事？

林栖明明看到段风跨过了涟漪，此刻应该在地底之上，怎么会来到祭台上？

算了，先不管段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总之数量还不对，加上林栖自己，他们一共也才6个人，怎么会多出8个来的。

小艾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终于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又发现了一位穿着打扮与原住民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不是原住民，林栖非常确定，他跟他们一样，都是后来进入到梦乡的侵染者，至于是不是专业的解梦者就不好说了。

因为此人穿着一身灰白条纹衬衫，腰间的皮带勒着一个圆滚滚的肚皮，旁边还挂着一串钥匙，模样富态，跟那些常年坐在办公室的四十多岁男领导非常形似。

原住民是不会这么穿衣服的，更不会有他这样的身材。

林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大哥，发现他神情慌张，好似在躲避一些什么，不怪林栖一开始没有发现他，他实在躲得太隐蔽了。

他顺着对方躲闪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最中央的族长。

林栖一时间出现了强烈的违和感，在祭台下的时候，他有看到过这位族长吗？

如果他见过，应该不会对他没有印象，毕竟这位族长生得格外高大，与其他原住民的差异非常大。

林栖记得自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走上祭台前，曾数过出现在地底的人数，那个时候就已经有17人，所以他才会认为与躲在房子里偷偷观察他们的人数对上了。

但为什么那个时候他的同伴和这位富态的大哥不在其中，现在却又突然出现？

同样的，这位族长又是什么时候走到祭台上的？

不过，如果加上这位族长，多出来的人数就刚好凑齐8个人。

林栖收回小艾，眨眼间，所有人都又变回了原住民的样貌，包括谢又鸣等人。

看来，在黑夜降临以后，进入到地下坑洞的外来者，双眼都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所蒙蔽。

在外来者眼中，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原住民。

就连原住民也受到了影响，林栖想起那个跟自己搭话男人，对方丝毫不觉得林栖有什么问题，反而像与他熟识一般。

或许蒙蔽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双眼，连带他们的认知都被扭曲了。

想到这里，林栖不由得皱眉，这不就代表着所有进入梦乡的人都在此刻变得孤立无援起来，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栖观察了一眼散落在各处此刻看起来一脸陌生的队友，决定等会就利用小艾的能力将他们聚合在一起。

现在嘛，还是赶紧坐下吧。

就在林栖站起来后，站在中间的族长很快就从激动中脱离，发现了他这个异常，此刻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而底下那些信徒在狂欢过后，顺着族长的视线也都看了过来。

此时，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栖，直勾勾的目光，看起来还真有点瘆得慌。

好在林栖坐下后，族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其余人也转过头继续进行仪式。

在疯狂地欢呼后，跪坐在地上那些原住民都以更加狂热的目光盯着祭台中央族长的动作。

趁着无人注意他的时机，林栖转过头去看距离他最近的严子逸，以他现在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一个骨瘦嶙峋的原住民少年，以最虔诚的姿势跪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族长看。

他悄悄抬起左手，让小艾去看他。

得嘞，还是一团马赛克。

他又让小艾去看谢又鸣。

靠！

林栖吓了一跳，谢又鸣居然在盯着他看，小艾视线转移过去时，猝不及防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眼睛上时，谢又鸣的位置上就只有一个浑身灰扑扑的大叔跪坐着，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虔诚。

然后林栖再转移到小艾的视角，谢又鸣依旧盯着自己的方向。

要不要这么敏锐！

林栖干脆冲谢又鸣扮了个鬼脸，想看他会不会有反应。

可惜的是，谢又鸣没过多久就移开了视线。

正巧这时前方传来了动静，林栖便顺势收回了手，抬起头向前望去。

只见最中心的族长招手唤来一名虔诚的原住民信徒。

在信徒跪伏着来到中央的那根柱子旁后，这名身形高大的族长伸出了他的右手食指。

林栖看到他食指上泛着黑黄、又长又尖的硬质指甲轻轻往柱子上一戳，那根柱子便被戳出一个洞来。

随后一道细小的水柱便从这个洞里喷涌而出。

族长以奇异的语调咏叹道：“伟大的哈斯神，感谢您无私的赐福”。

底下的这名信徒立即用一个陶土制成了碗接住了这道水流，待到碗内的水装到大概三分之二时，他换了一个碗，继续接水。

族长接过装有水的碗，递给了一旁的原住民。

而那名原住民双手捧着碗，又重新跪伏在地上，仿佛在进行某种祷告。

然而林栖清晰地听见了这名原住民接过碗时发出的吞咽声，不止他，他周围的所有原住民盯着那碗水一个两个都发出了吞咽的声音。

就连林栖都受到感染，喉咙不自觉上下移动。

一股未曾觉察的干渴突然席卷了他，喉咙仿佛开始烧灼起来，令他迫切地想要喝到水，以熄灭这股凭空冒出的干热。

在高热的荒漠中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渴望，在这时突然爆发。

不知何时，林栖已经开始期待族长将装有水的碗放到他手里，毕竟他刚刚成为了哈斯神的信徒，以他的虔诚，理应在这个黑夜喝到渴求的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林栖急切的目光下，族长慢慢走到他身前，回应了他的期待。

将碗递给林栖之前，这名族长低着头，轻声对林栖说道：

“虔诚的信徒要学会等待，等待哈斯神的应允”。

于是林栖毕恭毕敬地捧着碗，而后维持着盘腿的坐姿慢慢弯下了腰，将碗放到地上。

等到族长离开去到另一边的时候，林栖才轻轻地嘶了一声。

原谅一下现代人长期久坐在电脑桌前，腰椎颈椎都有点毛病，这个姿势简直是他这种人的克星。

他悄悄松开碗，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颈椎。

一边揉还一边感叹，没想到啊没想到，来自认知上的扭曲出现得这么猝不及防。

林栖发觉自己也在吞咽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但生理上的强烈欲望令他的理智逐渐下线，那一瞬，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定要喝到水这个念头。

然而，就在接过族长递给他的碗时，产生的顺从感令他不自觉地想要跪拜哈斯神，正是这一念头令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别样的愤怒。

一个极为傲慢的声音在他内心响起：哈斯神是谁，为何要拜祂？

这恐怕是他历经了数百次审判监狱的遗留症状，听起来中二得很。

但也多亏了这股愤怒的情绪，他在刹那间就清醒了。

不过，为了不让所谓的族长觉察到异样，他还是假装自己被影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那样，跪……弯下腰。

跪太难为他了，只能勉为其难低低头。

或许是为了让林栖彻底摆脱认知扭曲，这一次，在没有他示意的情况下，小艾主动地睁开眼，去观察碗内的东西。

看得十分清楚的的林栖：谢谢，效果很好，醒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