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谢又鸣

被林栖称为“鸣哥”的人，全名叫做谢又鸣。

是孙向阳同母异父的哥哥，因为他大学和孙向阳在同一个宿舍的缘故，见过谢又鸣几次。

林栖并不了解谢又鸣，只知道他大孙向阳五岁，当过两年兵，毕业前跟他们就读同一所大学。

在少有的几次接触和平时孙向阳接他哥电话时的反应来看，林栖发现孙向阳十分听这个哥哥的话，甚至超越了他的亲生父母。

他猜想孙向阳对他哥是敬畏大于亲近，所以他才听话得不得了，每次他哥打电话来那个怂样，哪有平时在他们面前嚣张的样子。

林栖见谢又鸣的次数不多，但他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谢又鸣身量极高，保守估计在一米九以上，手臂的肌肉看起来相当有爆发力，当他站在那里不笑时，整个人都显得不怒自威。

但他脸上又时常带着微笑，总是令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觉得他很好说话，与他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形成了反差，事实上在少有的几次接触中他的确很好说话。

林栖一开始不了解孙向阳为什么这么怕他哥，还经常笑话他，直到某次谢又鸣来宿舍找孙向阳，而孙向阳好像是出去打球，正好忘记带手机，当时还没有回到宿舍。

宿舍只剩下林栖一个人，他一看时间，觉得孙向阳应该快回来了，就邀请谢又鸣在宿舍等一会儿，免得他去球场找孙向阳时，两人正好错过——他那时根本不害怕谢又鸣，甚至还非常欣赏，或者说羡慕嫉妒谢又鸣的身材和身高。

于是谢又鸣就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宿舍，整个宿舍当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谢又鸣坐在孙向阳的椅子上等孙向阳。

身高带来的压迫感顿时消失，林栖觉得他亲切得不行，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但没过多久，谢又鸣接到一个电话，林栖只记得谢又鸣看到来电时，表情有一瞬间变冷，然后眨眼间谢又鸣又恢复了微笑，问他是否可以借用一下宿舍的阳台。

林栖以为自己看错了，笑着说当然没问题，谢又鸣便起身走到阳台，顺手将阳台的玻璃门拉上。

林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既然谢又鸣避开了他接电话，他便识趣地主动戴上了耳机。

但当时不知为什么，他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鬼使神差地往阳台望了一眼，他们的阳台是全透明的玻璃门，窗帘没来得及放下，能够清楚地看到阳台的景象。

原本他这一眼是看不到谢又鸣正脸的，但谢又鸣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感受到他的视线，偏过头来与他对视。

就是这一眼，林栖当时瞬间感觉血液倒流，心跳都要停止了。

好在谢又鸣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林栖喘着粗气，摸着自己超高的心率，才意识到刚刚的并不是他的错觉。

很难形容当时谢又鸣的眼神是怎么样的，他目光应该并不是针对林栖，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谢又鸣当时的表情非常冷。

他只是随意瞟了林栖一眼，就让林栖感觉性命受到了威胁，仿佛被大型的猛兽盯上。

自此以后，林栖才猛然醒悟，觉得谢又鸣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轻易地让周围的人觉得他十分温和与亲切，从而忽略了他自身带来的压迫感。

回想当初那个嘲笑孙向阳的自己，林栖暗下决心，下次笑得尽量不那么大声。

时间拉回到现在，林栖看着熟悉的面孔，既觉得惊讶，又感觉理所当然。

像谢又鸣这样的人，能进入梦乡也不奇怪，就算谢又鸣告诉自己他是解梦研究所的解梦者，拥有超凡能力，他都不会太过惊讶。

刚刚差点揍了林栖一顿，被谢又鸣称作姜黎的女性，看到谢又鸣走过来后，走到他身边，叫了声：“老大！”

这声老大让林栖突然警觉起来，他看着两人穿着如出一辙的黑色制服，头戴黑色兜帽，再加上姜黎出手时又狠又准，分明是冲着他下死手来的……

种种因果让林栖瞬间联想到某些非法的地下组织。

孙向阳作为谢又鸣的弟弟，一直不清楚他哥是做什么的，林栖也从来没听谢又鸣提起过，难不成真如自己想象那样？

林栖默默退后了一步：如果是这样，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不会吧，不会吧？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谢又鸣不会把他灭口吧？

像是看穿了林栖在想什么，谢又鸣脸上的笑意更盛，他并不介意说点什么来缓解他的紧张。

“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觉得除了解梦者以外，还有谁会特意出现在梦乡？”他向林栖介绍：“这位是我的队友，姜黎”。

姜黎冲林栖点点头：“刚才多有得罪，我以为你突然靠近，是想偷袭我们”。

“偷袭？”

林栖本想问，他长得也不像无皮人，怎么会偷袭他们，而且，姜黎在看清自己是活人后，为什么依旧没有停手。

他的想法刚一升起，就觉得四周似乎过于安静了一些，刚刚还随处可见、动不动就往人身上扑的无皮人，此刻竟然没有出现在附近，这让林栖一下子警惕起来。

姜黎觉得林栖的警惕完全没有必要，她神色淡定：

“不用担心，它们暂时被牵绊住了，另外——”

看着老大的面子上，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这个一看就是第一次进入梦乡的新人，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梦乡里可不止是怪物会伤人，有时候人比怪物更可怕”。

她点到为止，一些事情不实际吃过苦头，是不会印象深刻的。

姜黎话里有话，林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活人，出手才会那么果决，甚至狠厉。

解梦者之间，或者主动进入到梦乡的侵染者之间，过去恐怕发生了不少故事，或者说事故。

林栖了然，怪他认错人，被当做偷袭者也是情有可原的。也亏得林栖反应力快，没有被揍，换了别人可能早就倒地昏迷不醒了。

回想起自己差点被对方一拳爆头再一脚踢飞的经历，林栖看着这个身材高挑、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揍起人来一定很痛，并且他十有八九打不过的冷面女性，勉强说道：

“好吧，我原谅你”。

姜黎还以为林栖听到自己的提醒后，会发表点儿什么看法，没想到他就说这个，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说话。

谢又鸣看得出来，林栖虽然已经说了原谅，但明显并不是全然真心，他对姜黎的做法仍心有芥蒂。

先前确实是姜黎先动手，谢又鸣身为队长本身也默认了她的行动，姜黎自认提醒过了林栖，应该不会再说什么道歉的话。

谢又鸣是一个直截了当的人，他既了解姜黎，便不会强迫她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但他同时也不能容忍本可以解释的误会继续延续：

“抱歉，林栖，之前在梦乡里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有些警惕。姜黎的能力可以替人治疗，因此每次发现可疑人物，她动起手来都毫不留情，希望你能见谅”。

谢又鸣透露姜黎拥有治疗方面的能力，就足以代表他的诚意。

同时也是告诉林栖，姜黎动手狠厉是为了尽快让可疑的人失去行动力，实际上并不是为了伤人，那些被误伤的人也会被妥善治疗。

林栖觉得谢又鸣很会拿捏人心，他稍微有那么一丝不爽都被他给看出来了，他耸肩：“既然鸣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看法呢”。

看得出来林栖是真的放下了，谢又鸣看着林栖的眼睛，笑道：“那么，是不是该我问你了……林栖，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

他说话不紧不慢，但吐出的内容却令林栖脊背发麻：

“筑梦碎片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