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影子

林栖不语，看过严子逸想象的骆驼后，他已经不期望严子逸的想象能力有多好，只求能想象出来就行。

严子逸的能力乍一听很厉害，但实际操作起来，非常考验能力者本身的见识、想象力、以及思维的灵活性。

一个未曾见过、想象不到、甚至想都没想起来的东西，是无法具象化的。

而对于林栖来说，想要灵光一现，找到偷懒的办法，也是相当不容易，毕竟他感觉自己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动过脑子了。

“思维僵化”的林栖，此刻正指导着严子逸进行想象，他尽可能着重描述物体的主意特征，以便严子逸的想象造物尽可能有实用性。

“塔楼，大致呈柱型，塔基直径大概在5米及其以上，内部有旋梯，人可以登上旋梯前往塔顶。塔顶应该有一个观景台，大致能够容纳下三五人”。

“高度的话”，林栖指着远处最高的一座沙丘，“比它高就好了”。

严子逸闭上眼，依据林栖的引导在脑海中想象。

要用想象建造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并不容易，在严子逸想象的同时，周边的沙丘逐渐变矮，大量的沙子聚集到中央，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随心意捏造玩具。

不出多时，严子逸的脸上布满汗水，他眉头紧皱，表情也开始变得用力起来。

再度睁眼，严子逸一脸疲惫，仿佛浑身精气都随着想象被抽干了。

但他在精神上却非常亢奋，因为他知道，想象成功了！

他立马去看林栖，但见林栖仰着头，久久没有回神。

“林哥？”

被严子逸叫到的林栖，正看着这个状如蘑菇的塔楼。

塔基倒是很符合他的要求，直径适中，平稳地立在了沙地里。塔顶看样子也非常符合，起码十个人站上去是没有问题。

但最关键的就是，两者组合在一起之后，就导致虽然上下都符合要求，但中间的衔接过程却出了差错，远看就像一朵开伞的巨大蘑菇。

算了，林栖心想，又不是建筑师，要那么精细干什么，更何况是在梦乡里，只要能立住，让人登上去就行了。

林栖欲迈入塔楼，却发现底部没有门。

“……”

小问题，小问题。

过程不提，在微调了几次后，塔楼整体终于不再像是蘑菇，也有了可以进出门，林栖穿过半人高的“洞口”，终于迈上了旋梯，严子逸激动地紧随其后。

既然已经上来了，林栖也只能祈祷，他们在上面时，塔楼不会倒也不会塌。

沿着幽暗的旋梯登上最高处，视野果然开阔了很多，林栖站在观景台和旋梯之间，目光往各个方向扫去，直到看到什么，他才继续行动，往一个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了栏杆处，便再也没有动过。

严子逸则在登上观景台后走向了与林栖相反的方向，但在另一头除了黄沙之外，他没发现其他任何东西，他本想问问林栖有没有什么新发型，在叫了几声“林哥”都没有回应后，他疑惑地走向林栖，视线无意一扫，看到了将林栖吸引住的景象。

他愣愣地看着远处，喃喃自语道：

“那是……什么？”

大概在距他们十几公里外，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黄色大雾，它连接天地，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但最震撼的并不是这场如沙尘暴般的景象，而是在那黄色的雾中，隐隐可见的巨大黑影。

它，或者说它们，漂浮在高空，那些细枝末节被尘雾所隐藏，使其看上去像是一个个不太圆的巨型球体。

什么东西会有那么大的影子？

即便是身处远方的他们，都在影子的映衬下，深感自己的渺小。更令人绝望的是，它不止一个，在那漫天的沙尘后，不知掩藏了多少人类难以想象的造物。

那不可名状之物是生物？是造型奇特的山？是人类建筑？还是外星人的飞艇？无论是哪一个，都如此震撼人心。

刚刚经历过虫群的林栖也被小小地震撼到了。

林栖笑容愈发灿烂：“原来梦乡是这样的，果然很像梦中才会有的东西”。

严子逸和林栖对视。

不必多言，他们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前往黑影所在的地方。

梦眼有极大可能会出现在那里，而解梦者一定会过去。

站在塔顶，可以看到，两人此时正处于沙漠边缘，只要再翻过一两座沙丘，他们就能踏上一块平坦的沙石戈壁滩。

大概走上两三个小时，他们就能抵达那片被尘雾所掩盖的地方。

两人随即走下塔楼，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休息，严子逸的精力倒是有所回复。

林栖是看出来了，随着想象造物的体积增大，消耗的精力也会随之增加，眼前这个大概有七八层楼高的塔楼，就快到达严子逸的精力极限。

好消息是，耗蓝高，但回复快，不用担心用完一次就不能用。

在严子逸精力完全恢复之前，林栖也不打算让再让他想象什么体积庞大的物体。

沿着想象的步梯拾级而上，两人没有费什么力气，很快就登上沙丘。

那造型奇特的塔楼、四不像的骆驼和巨大遮阳伞被留在了原地，如果有解梦者路过此处，看到这三样东西后，说不定会十分费解，难以揣摩制造此物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

登上沙丘顶部后，严子逸突发奇想，递给林栖一个形似巨型叶子的东西，他拿着这东西十分期待地看着林栖。

当林栖蹲坐在这个形似滑沙板的东西上，从沙丘顶部滑下去时，还在想，为什么他都没有迟疑一下，就秒懂了呢。

哦，林栖想明白了，原来是他自己也想滑。

不愧是两个“成年人”。

得益于严子逸的能力，两人很快迈入沙石戈壁滩。

他们各自撑着沙制伞，在地上投下了两个完美的圆形阴影，阴影之下，凉快得有些过分。而阴影之外，那些暴露在阳光下的地方，光线在肉眼中扭曲，足以预见其高热。

在两人看不到的头顶，“太阳”愈发低垂，散发着刺目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地面。

他们在平地上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路程过半，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人。

这时，林栖突然停下脚步，并拦住了往前走的严子逸。

严子逸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林哥，怎么了？”

林栖示意他看脚下。

遮阳伞的阴影投在地面上，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严子逸盯着地上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林栖见他一脸问号，幽幽道：“你不觉得这个影子太圆了吗？”

影子太圆也是一种罪？

之前也没见林栖对影子的形状提出异议，难道是突然不喜欢了？

严子逸虽然想不明白，但他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可能是因为太阳在我们头顶，要不林哥你忍一忍，等会儿就不圆了”。

林栖：……严子逸的精神状态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要不回到现实中，还是建议他去解梦精神卫生中心看一看吧。

林栖难得正经一回：“ 你没发现在一两个小时前，我们的影子就是这样的吗？”

按照正常的日出日落，此时的太阳应该偏向西边，影子也会随着光线移动而被拉长。

但现在，太阳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在他们头顶，足以见得他们目所不能及的上空，存在着某些异常。

自发觉阳光会灼伤人的皮肤，他们就没有再往自己的头顶看一眼，甚至撑着伞，主动遮挡了自己的视野。

也就是说，在这一两个小时内，头顶发生的变化他们全然不知。

严子逸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这里是梦乡，就算太阳一直在我们头顶，也是可能的吧？”

林栖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头顶上的不是太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