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没有说你。”

水镜摇头苦笑,扬手示意他站起身来。

“飞扬哥,你下跪的方式挺特别啊!”

林飞燕笑得前俯后仰,一双绣花白鞋在地上乱跺。

也难怪她笑,周婷和郑春夜都是直挺挺下跪的,只有云飞扬是先蹲下,再慢慢向地上跪,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挨着林飞燕坐的柳如烟斜着身体,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飞燕别闹,听三老说。”

林飞燕收了声,望着她的眼睛眨了几下,“好,如烟姐,听你的。”

“老夫说几点,你们看是也不是。”

水镜一脸严肃地看着垂头的郑春夜和周婷,语气颇重。

“先生但说无妨,学生谨记。”两人异口同声说。

“郑春夜,你偷拿老夫的戒尺,可是早就预谋要打飞扬?”

“……”

“是也不是?”水镜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茶几,只听“啪”“哗”两声脆响,茶几碎片散落一地。

郑春夜忙不迭俯身,额头挨着地面,带着一丝哭腔回了一个“是”!

“你确实辱骂了飞扬?”

“是!”

“打了飞扬?”

“是!”

“打死了?”

“是!”

“没有施救或者找人来救?”

“没有!”

“更没有返回?”

“也没有!”

一阵急促的对话过后,水镜长长叹了一口气。

“秦先生,拖出去杖毙了吧!”

秦先生是教授礼乐课,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阴柔无力。

不过镇上稍了解他一点的人都知道,精通音律的秦仁岩,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他的拳头硬,一拳能把人打入地下十里深。

他的箫骇人,一出手就把人的喉咙穿个血窟窿。

他的心更狠,曾经把十个修士的心脏挖出下酒喝。

秦仁岩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是个十足的儒雅之人。

不管别人如何羞辱他,他都是笑脸相迎,秉持着以德服人的姿态。

也不管别人如何打他,他都笑着说莫动手莫动手,有话好好说。

不过要是有人起了杀心,那不好意思,说不服就打服吧。

要有人对他儿子秦川起了杀心,这位儒雅的先生总会淡淡说一句:打杀了吧!

而后化身嗜血狂魔,将那人一拳一拳打死。

被打之人痛苦不堪。

先是哭爹喊娘求饶,然后会有气无力说来个痛快的,最后在一脸绝望中去见阎王。

“先生,先生,只要不让秦先生杖杀学生,你怎么罚学生,学生都心甘情愿领受。”

郑春夜急忙乞求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怕死了,因为更怕的是秦仁岩的板子。

他知道,云飞扬与秦川是最好的朋友。

若是秦仁岩有一点私心,多来几板子,他怕是会后悔来这个世界。

一旁的周婷吓得眼泪直流,伴随着重重的磕头声,她不断跟水镜求情。

郑春夜倒是变得突然男人起来,揽下了所有的罪责,只求先生不要处罚周婷。

两个人哭哭啼啼,像是在做临终道别,倒是颇有郎情妾意、相亲相爱之感。

搞得云飞扬都为之动容。

“先生,不如饶了他们吧!”云飞扬拱手作揖道,“反正,也没学生死成。”

水镜颇为赞赏地朝他点点头,“既往不咎,你倒也大度。”

“大度?哈哈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讥讽之声。

大家往外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飞龙客栈的伙计余海。

云飞扬瞪大了眼,心想这个镇上住的都是什么人?

就连一个伙计,都能御剑飞行!

更何况在余海的身后,还有一群御剑飞行的人。

粗粗估计,人数在四十人上下。

云飞扬是采气境后期,马上进入炼形境,可即便他修到炼形境后期,也只能御气飞行。

御剑飞行,最次也必须是突破炼形的坐忘境。

水镜拍案而起,怒斥道:“大胆,竟敢擅闯斋心书院!”

余海落地后收起了长剑,领着众人站在了寻仙阁门口。

与往日穿粗布破烂衣裳不同,今天的余海穿着黑色长袍,头戴小冠,腰间挂雕工精湛的玉佩,左手大拇指戴着一枚黄色翡翠扳指。

他不说话倒显得贵气了几分,一说话就让云飞扬脑海不自觉冒出四个字。

衣冠禽兽!

余海轻佻地先后指向柳如烟、林飞燕、李毅,朝着水镜问道:

“他们来得,我们来不得?”

蒋千小跑到余海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来得及时。”

余海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再次一脸不屑地看向水镜,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江夏镇的规矩,也是斋心书院的规矩。非书院先生、学子,不得擅闯书院,破坏学院秩序,否则……”

“这是江夏镇的规矩,不是我们的规矩。”余海摆手说道。

他身后的人也都附和,“对!”

回荡在内院的消散之后,原本朗朗的读书声也听不见了。

柳如烟往前迈了一步,阴沉着脸问:“余海,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要开战吗?”

余海站在原地气得直抖,他想说开战就开战,又想起自己人手不足。

“我可没那意思。”

水镜一甩长袖,“那是什么意思?”

余海指着还跪倒在地的周婷和郑春夜,“为公义而来。”

“你是说老夫不公道?”水镜面色平静地问。

“我没那么说。”

余海突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指着云飞扬:“这个狡诈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胡说八道,我是怕你老被他的话蒙蔽了。”

“你是觉得我们都愚蠢至极?”

一直没有发一言的秦仁岩,冷冷问道。

余海下意识将双手挡在身前,做出如临大敌的防御姿态。

很快他就意识到失态了,身后还有一群人看着呢。

他重新站好,不紧不慢地拍打着衣袖,借着拍尘土的动作掩饰尴尬。

“我绝没那意思!”

余海只看了秦仁岩一眼,便迅速把目光下移了,“我是说今天除了学院的先生,来的四人里,有三个都与云飞扬关系亲密,恐怕有失公允。”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李毅、林飞燕和柳如烟。

“李老前辈和云飞扬亦师亦友,飞燕姑娘倾慕云飞扬。”

“至于柳掌柜,哼!哼……”

柳如烟看他那说得阴阳怪气,恨不得上前给他一巴掌,打烂他的嘴。

“我怎么了?”

她强压怒火,似笑非笑地问。

“你们就是奸夫淫妇,你肯定向着那个狡诈之人。”余海咬牙切齿怒道。

柳如烟脑子“嗡”的一声,没有犹豫,顺势抄起身后的太师椅,瞬间打向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