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窝在融时的肩窝,抽抽搭搭地睡着了,梦里,梦到了一大锅小鸡炖蘑菇,香气逼人,我张牙舞爪地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又一锅小鸡炖蘑菇与我失之交臂啊!
我皱着眉头在融时身上蹭脑袋,发泄我的不满,融时见我小狗似的模样儿,不禁失笑,小声说道:“是许舟,好像是小开来了。”
“小洛,小洛,醒了没?”我哥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我不吱声,表示没听到,更不想听到。
“你再睡会儿,我去处理。”融时说着,从我身下抽出胳膊,慢慢起身朝屋门走去。
我十分恼火被人扰了清梦,不是因为没有吃到小鸡炖蘑菇,是因为醒来我就得继续面对现实,而现实是我想睡觉,我想逃避,我一分钟都不想面对。那沉甸甸的902根金条,让我一下子觉得厌烦起来。
但是现实却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在我哥的催促下,小开的推动下,融时第二天就叫来了专业团队,勘查现场。而小开在联合了自家老妈对镇长老爸火力全开一通之后,各项申报手续,也加速办理了起来。
神仙洞旅游度假区的项目,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启动了。
我今天30岁了,除了兴师动众的勘查队伍引来不少村民的好奇,还有黑战的电话引起了我的好奇。
他说陆处长长期向一个人出售金条,长达20年之久。
他还说陆处长与罗沛是初中同学。
他还说陆处长以前是滨城银行职员,后来托关系进了高速公路管理局,一步步升到处长,以现在的年龄看,升得不算快,也不算慢。
所以……所以我得出了如下结论:
陆处长与罗沛关系匪浅,远不止同学那么简单。
陆处长是与罗沛合谋的!陆处长分得300根金条,这20年来花掉了98根,剩余的202根被我挖来了。
难怪圈里圈外的人都说陆处长两袖清风,我要是守着300根金条也能两袖清风。
所以滨大的项目上,罗沛根本需要给陆处长任何好处,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陆处长坚定不移地成为融时的绊脚石或拦路虎。
1500根金条,都有主儿了,如此看来,这里面确实没有我爸什么事。
这样一分析,我顿时心安了不少,转头就跟着勘察队钻到山里勘查去了。融时今天好像很忙的样子,连孟惑和许佑都片刻不得闲,我没忍心打扰他,给他发了条信息就走了。
小太阳今天很闲,闲到抓了一根紫金参聊天,聊好了、玩够了,又把紫金参给放走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娘娘里面,一根胡须就能救人一命的人参精,不禁扼腕叹息小太阳太不懂珍惜。
而它竟然第一次用意念跟我顶嘴:“你又不需要用人参吊着命,何苦伤害那棵紫金参。”
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我不是想吃了它,我是想卖了换钱不行吗?
小太阳“哼哼”两声以示抗议,然后就转头睡觉去了,徒留了一个撅起来的圆滚滚的屁股对着我,我不禁想到了如今满车满箱的金条,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还要啥自行车呢!
勘察队的人挺不容易的,那么大一片山头,要一步一步走过去,一点一点量出来,还得标注土质、岩性、坡度、植被、面积等等等等,一大堆东西,许舟和小开兴致勃勃地跟着,兴奋让他们两个都忘记了疲累。
我则趁着小太阳跟紫金参聊天的空档,掉了队,索性拍拍屁股回家了。
路上,经过神仙洞洞口的时候,我竟遇到了罗沛!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里都有她?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她一个人神色匆匆地钻进神仙洞,过了好久,又一身泥土、垂头丧气地钻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这又是几个意思?
我最先找到的那202根金条难道也是罗沛的?
那天见到的陆处长只是巧合?
我呆呆地出神了好久好久,一直到肚子咕噜噜发表抗议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一个人心不在焉地晃晃悠悠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融时正在开视频会议,偷听了两耳朵,貌似是以前被陆处长拦住的那个项目拿下来了,一群人兴致都很高,尤以火妹的声音最能刺穿耳膜。
我又晃荡到孟惑旁边,问他怎么搞定陆处长的,他说,陆处长升职了,调到省里一个非实权部门做副局长去了。
我十分想八卦地问问融时,这是不是他的手笔,但还没等我的八卦之心被满足,我妈就又拿着饭勺子来叫我们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我哥不在,没人咋咋呼呼;孟惑今天一整天忙得眼冒金星,没力气说话;融时和许佑本就话不多;我则因为一直在思考着金条、罗沛、陆处长、202根和700根的关系,不想说话。所以这一餐饭又是出奇的安静。
最后打破沉默的竟然是我爸,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上次不是说学校有急事吗,怎么没回去?
我一时被问住了,我说过有急事要返校吗?实在是不记得了,可能是高烧烧坏了脑子或者记忆。
融时恰到好处地接话:“后天吧,后天给洛洛过完生日我们就返校,昨天夏处长又来催了一次。”
“过生日?”
“过生日?”
我和我妈同时开口,然后同时看向对方,最终是我妈满脸愧疚地败下阵来,好吧,她确实忘了她闺女——我的生日,当然也包括我哥的生日。
而我,我早就忘了我这辈子还有一个生日可过。
31岁
早上一睁眼,融时已经在忙工作了,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门去,发现我哥不在家,说是跟着勘查队去勘查了。而且,我爸也不在家,我妈的原话是“不知去向”。这小老太太,都会用四字成语了。
吃罢早饭,许佑被融时派出去了,孟惑跟着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敲键盘,一会儿开视频会议,我只好无聊地歪在东屋的炕上,帮我妈绕毛线,聊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