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做局
“姜小姐的学识，果然深厚，这倪瓒画的真伪鉴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今天听您一番话，我也是受益匪浅。”
姜枣打着哈哈，“哪里哪里。”
“刚我虽说这画是真迹，但……”
“但什么？姜小姐，您有话不妨直说。”
“我不知你家少东家选这幅画的目的，但我猜想，他大概是需要话题度？”
这幅画一旦面世，肯定会引起真假之辩。
如果只是安心出个珍品参展，大可不用选这么具有争议的作品。
赵闵堂倒也没瞒着她，“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姜枣转转眼珠，计上心来。
“我有比倪瓒更有话题度的画。”
赵闵堂微微吃惊，“何人？”
他目光转移到对方裤腰带上别着的画，“是这幅？”
“是。”
姜枣大方承认，“唐寅的画。”
赵闵堂心下思量。
这唐寅确实比倪瓒更有话题度。
两者都是高仿重灾区，唐寅还多了一层身份上的谜团，讨论度确实能更高。
“姜小姐，我能否看看您手中的画？”
“当然可以啊。”
姜枣取下画卷，打开给对方瞧。
赵闵堂仔仔细细看了半天。
他眉头紧锁，有些拿不定主意。
“恕赵某眼拙，这画看印泥绢布是明朝的没错，但这画的风格内容，我有些拿不准。”
他以前有幸跟着少爷，去大拍卖行见过一副唐寅的画。
但那画是幅山水画，和面前这幅人物画还是有区别的。
姜枣见他看完，赶紧把画收起来。
“这画的内容不同，风格自然也不同了，不知道赵掌柜有没有见过西方素描？
你说同样一个画家，画国画山水和西方彩绘，那能一样吗？”
赵闵堂自然知道这点，这也是他没有当场认定这画是赝品的原因。
“姜小姐这画也打算出手？”
“倒也不急，看情况吧，这画啊，炒一炒能卖个不错的价格呢。”
赵闵堂没再说什么，垂着眼，径直站在原地思考。
系统：“宿主，我们不是来买画吗？我怎么瞧着你刚才那意思，是想把手头的画卖给他啊？”
姜枣：“我不仅想卖给宝文斋，我还想去香港参展呢。”
那不是赚的更多？
系统：嘶，宿主胆子是真大啊，这画在宝文斋都没得到准确的认可，她就想着去更大的市场了，就真不怕被别人打假吗？
姜枣暂且不提卖画之事，现在先给赵闵堂露个口风，让他回去跟申玉山商量商量。
而她，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手头这画，彻底弄到手。
最后，她当然没买成那副竹石乔柯图了。
她选了一副清代王翬的仿王蒙修竹远山图。
这幅便宜，拿来用，也不心疼。
系统：“宿主，我们买画到底是干什么用啊？”
姜枣：“拿去一缘斋装裱，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换我的画。”
系统：“啊？这不是便宜姓徐那一家了吗？”
“小傻子，这是给他们做局呢，你刚没听那装裱店的老板说啊，这唐寅的画就是他们给骗来的，当时那个富商没能拿出证据，吃了哑巴亏，咽了这口黄连。
我这次就要拿出证据，当场揭穿了他。
有了这个把柄，我就好和徐家谈判了。”
系统焕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就算我们当场揭穿了他，他认下眼前这次换画，顶多把我们的画给还回来，唐寅的这幅还是没着落啊？”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唐寅的画在我手里，这就是当年换画风波的证据啊。
当年就是因为徐家死捂着这画不拿出来，所以富商没证据。
可现在呢，画在我手里，徐家要是认了这画是真的，那说明当年他就是铁板钉钉的给换了。
另一种结果，是他想把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给彻底捂死，免得影响他现在的生意，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嚼着骨头咽着血的承认我手头唐寅的画是假的。
这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我都是有利的，这唐寅的画啊，他是拿不回去咯。”
系统：“我知道，这叫钓鱼执法！”
“我们祖宗把这称之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知道这话谁说的吗？”
“谁啊。”
“就书房牌匾上那人朱熹啊，这话完整出自于他的《中庸集注》，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到没有，老祖宗都认为我这个计谋，是出自君子之手。
我啊，还是太善良，只为谋财，不为害命啊。”
真要搞死徐家，都不用跟他们谈，直接把这事往大了闹，铁证在手，一缘斋最后，只能关门大吉。
系统：手动闭麦，对于宿主是否是君子这事，它不予评价。
“赵掌柜，你这儿出去的画，给盖宝文斋的印吗？”
“这是自然，凡是我店卖出去的画，都加盖印章，以证真伪。”
姜枣对此甚是满意。
“行，给这幅王翬的画盖上吧。”
“对了，过几日，我可能需要你店里的小二跟我去装裱店走一趟。
这画买了还是要裱起来嘛，我怕装裱店换我画，你店出个人，到时候过去给认认盖的印对不对。”
“姜小姐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店也可以给您装裱。”
说到这，赵掌柜顿了一下，“再者，您这眼力劲，一眼就能看出画是否被换。”
言下之意，哪还需要一个大活人专门去认印章的？
“赵掌柜此言差矣啊，您认同我的水平，不代表别人也认同啊。
到时候真要扯皮，我人微言轻，自然是没宝文斋这个招牌好使的。”
这么说，赵闵堂就更加纳闷了，“那您直接在我这儿装裱，不就成了吗？”
何必多此一举呢。
“赵掌柜，你此言又差矣，你说你家主做古董生意，赚到已经是比旁的店多了，怎么还好去抢人家装裱店的生意呢。
正所谓大鱼吃肉，小鱼吃虾，你得给小鱼一些活路啊。”
赵闵堂：……
他就不该多嘴那么一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