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羽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一脸愁容的许佩玲。

“小羽,你醒了!”她焦急地拉着南羽的手,“可把我给急坏了。”

时永良也是一脸担忧,凑了过来。

时彦很快来到她的床头,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柔地说:“小羽毛,我让黄阿姨做了粥,你这是低血糖晕厥,得吃些东西。”

南羽虚弱地点头,她终于感觉到饿了。

许佩玲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你秦叔叔他们还等在外面,都担心着你呢,我去叫他们进来。”

秦震李志远跟何爱云走了进来,何聪和秦霄宁走在最后。

“羽毛啊,你得好好保重,要不叔叔怎么和你爸爸交代啊。”

几位长辈的神色皆是悲伤,让南羽产生了歉意。

“对不起,叔叔阿姨,是我没照顾好自己,今天和爸爸做了告别,我也会振作起来的。”

李志远红着眼欣慰道:“那就好,你爸爸在世时常说,他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快乐。”

“嗯,我知道。”

时彦父母送其他人出去,秦霄宁还留在病房里。

“羽毛,你不要再自责了,身体要紧。至于某些人,会受到惩罚的。”

说完,他将冷硬的目光投到时彦脸上。

时彦沉着脸,听着秦霄宁的意有所指,绷紧了下颌线。

“羽毛要休息了,你走吧。”他冷声下逐客令。

秦霄宁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转头笑着对南羽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找我就行。”

时彦心底冷讽,他的女人,需要去找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帮忙?

南羽弯起了眉眼,“嗯,霄宁哥,你慢走。”

时彦把粥盛到碗里,坐到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你们刚才说的某些人,是谁?”

南羽摇摇头,“我自己吃。”伸手去拿碗。

他轻轻地让开她伸来的手,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南羽没再坚持,由他喂自己吃。

“时彦,我们回朗悦湾吧,住在爸妈那儿不方,还老让他们操心,我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他们都当你是亲女儿了。”

他不经意地勾起嘴角,却看到南羽还是一副忧郁的神情,遂而敛起笑意。

输完液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时彦开车载着南羽回朗悦湾。

一路上南羽都没说话,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盏盏路灯。

车厢里熟悉的尴尬和窒息感回归,让她本就疲惫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

她睁开眼时,车已经停在了朗悦湾门口,时彦静静地坐在驾驶座看着她。

“等好半天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难得你睡这么沉,没忍心叫醒你。”

时彦打开家门,南羽的心里窜出一股莫名的陌生感。

这个“家”里属于她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自己的小公寓里,现在的这些,是时彦替她添置的。

南羽讪笑着,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又回到了刚提离婚时的那种心态。

“你脸上有伤,我先帮你洗头,然后再洗澡。”时彦用指背轻蹭她的脸颊,怜惜地说。

“不用了,伤口不深,我自己来就好。”

“嗯。”

南羽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直到时彦不放心进来叫她,她才从愣怔中回过神。

他刚才接了个国外分公司的视频电话,挂了才发现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

回到卧室不见南羽,顿时慌了神。

发现她仍然泡在已经变冷的水里,急忙把她抱了起来。

“南羽。”时彦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干涩。

南羽皱起秀眉,轻轻笑了起来,“我没事,估计是低血糖引起的注意力不集中,我也不知道自己泡了这么久。”

时彦立即擦干她身上的水,替她穿上浴袍。

他默默地为她吹干头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忧虑。

“你很担心吗?”

“担心。”时彦的声音很轻柔,大拇指拂过了她的唇角。

“爸去世后你情绪一直不好,责任在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你分担。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憋在心里,和我说好吗?”

南羽笑笑,“时彦,今天是我给自己悲伤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我会好起来的。”

怜惜如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他轻轻印上了南羽微凉的唇。

不轻不重地咬着她柔嫩的唇瓣,感受着南羽羞涩的回应,时彦觉得这是个一切归零,重新开始的吻。

他不舍地放开她,“你先睡吧,我洗个澡。”

南羽这才注意到,刚才抱她出浴缸的时候,他的身前都湿透了。

听着浴室里窸窸窣窣的水流声,南羽再次产生了倦意。

今天所有的情绪都宣泄了出来,需要用睡眠来平衡身体的疲惫。

时彦躺到南羽身边,像往常一样从身后抱住她,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吻了下她的耳朵,“晚安,小羽毛。”

南羽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被温热覆盖,她挪了挪身体,却坠入了一个冰冷的黑洞。

里面只有一束冷白的光照在一张白得发光的床上。

她迟疑地走过去,只见南景峰皱着眉紧闭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躺在上面。

“羽毛……”

声声呼唤来自于南景峰,声音真切地在南羽耳边回响,却看不到他的嘴唇在动。

“羽毛,你一定要拉紧时彦的手,他会带你走出这片黑暗。”

“可我找不到他!”南羽彷徨地四处张望,却不见时彦的身影。

周遭响起嘈杂的声音。

【他在玩弄你的感情,快离他远远的!】

【错过他,你可能就不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了。】

【吴静怡在巴黎等着她呢,你还不放手。】

【谁会在乎喜不喜欢呢,世上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的。】

【南景峰是因为他才走的!】

……

南羽捂住耳朵,噤若寒蝉。

一个滚烫的身体突然贴上了她的后背,“终于找到你了!”是时彦森冷的声音。

被吓了一跳的南羽回头,只见他俯身看着自己,脸上是诡异又邪肆的笑容。

“跟我走。”

南羽犹疑地伸出手,他却说:“抱歉,现在我得带她走。”

他拉住了一只纤细又白得瘆人的手,从黑暗里出来了一个女人。

她抬起头的霎那,脸上只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皮。

南羽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颤抖着。

“做噩梦了?”时彦的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低哑。

他下意识了摸了下南羽的额头,一手的冷汗。

“别怕,我在呢。”他收紧手臂,把南羽抱在怀里。

南羽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的拥抱。

因为在他的怀里,她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