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啦。”
被点名的女人一怔,双眸一颤,直直看着她。
为什么?
————“ 你的学历相较于其他人来看很低,你个人觉得你有什么优势?”
————端坐的女孩毫不犹豫,“ 我很喜欢小孩子,也很享受服务类的工作。看着她(他)们青春肆溢又懵懂青涩的样子,我觉得很开心。我也想,让她(他)们一直开心下去。”
当年面试审讯时,她是这么说的。
黎啦垂眸,可是……
那个男人,她也是为了那个男人来到军舰的啊。
暗想这么多年,等待了好多年,终于挣脱了年龄束缚伦理道德等级阶层而在一起的爱人啊……
施窈半掩着眸:“ 你说是因为你很喜欢小孩子………”
突然,施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双眸通红,她看着黎啦,轻声道,“ 然后,你就把那些小孩子送上了那个脏东西的床,那些孩子才九岁,才那么小!那脏东西五十岁!你就把她们送了出去,你就这样毁了她们!你!——”
施窈站起一脚踢了出去,将眼前的人踢出好几米。
“ 恶心。”
施窈歪着头,慢慢踱步靠近她,手臂上的藤蔓攀爬,匕首再现。
“ 恶心。”
施窈呢喃着。
被踹在地上的黎啦睁着泪眼,在看到施窈手里的匕首后,挣扎着,蠕动着,鼻涕流了出来,喉咙呜咽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绝望之下,她甚至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最后的顾伦。
哪知那个男孩只是淡淡看着她,犹如看一个将死之物。
“ 你以为你爱人是那个舰长?” 施窈笑着看她,眼底是不掩饰的嘲弄。
身后的顾伦适时挥出一道符,符中的黑影已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个糜烂,粘腻,散发臭味冒着泡化脓的肉团。
“ 喏,这才是他的真身。” 施窈笑着,眼睁睁看着黎啦的眼神几番变化,无穷无尽的模样有趣极了。
“ 这三年,就是这么一个脏东西在睡你。” 施窈笑着,半睨她,“ 日,日,夜,夜。”
“ 你怀不上孩子,是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不是那个三年前的舰长。”
“ 你肚子里,不过是那脏东西的粘液,污染,侵蚀。你闻闻你草系的香气,它以前就是这么劣质的气息吗。”
“ 这东西甚至还能影响你的寿命,让你全身溃烂的像坨烂泥一样死了都没人找得到!你懂吗。”
一字一句,清晰重音。
这些话仿若彻底击垮了黎啦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不敢置信的疯狂摇着头。
或许是最后的求生意志推搡着她,黎啦蠕动着向下一扇门爬去,身后的施窈慢慢逼近,恶心两字环绕耳旁,她狰红了脸,终于爬过了一扇门,可下一秒眼前远处又是一扇门。
一扇接一扇,这是当初为了让心爱之人安心做事,不用烦心隔音才这么做的设计,如今却成为了她难以翻越的生死沟,成了她的催命符。
————“ 小啦,你干的很不错,继续努力。”
————“ 啊,谢谢舰长!舰长才是很优秀的人啊,正直,严肃,沉着,温柔,爽朗,照顾家庭,有爱心,也很慈爱……”
————“ 哈哈哈,小啦啊,你很像我的女儿,那孩子也是你这般,像个小太阳似的,每天和孩子们玩的开开心心的亲和力强的不得了。再过几年她也要面试军舰的岗位了,这样多好啊,不受世俗的污浊,也不被世俗束缚……”
“ 希望你也能永远保留这份童真啊,小啦。”
那年黄昏下,两人的身影伫立在甲板上,男人含笑的望着海面,宁静的气氛融洽而温和。微风拂过,一旁的女孩抿唇轻嗯,抬手压低了帽檐,遮住了绯红的耳朵………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听见那个人喊她小啦了………
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她不再拥有姓名,而是自称什么奴儿……
……她以为他(她)们在一起了,她就说怎么会,三年前怎么会,突然戳破她的心事,想和她在一起了…………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
黎啦趴着,目光略过重重遮挡看着远处地上躺着的人影。
她无声的张着嘴,眸色灰暗而哀悼,垂落的泪水躺在了地上,身后人已至,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夜幕翻新,深夜跟随。
接下来屋内的情况如何发展,已十分明了。
镜吟淡淡看着,正要转身离开,双眼便一黑,温暖触及皮肤。
耳边一声叹息:“ 来晚了。”
镜吟一顿,伸手撤下那只温暖的手,转身看着来人:“ 晚?”
来人轻嗯,颇为无奈的伸手抚了抚镜吟的眼角,淡淡道:“ 让你看了不干净的东西。”
镜吟默了一瞬,视线看向那边,神力加持下,屋内情形看的清清楚楚,她垂眸看着。
两人站于高处,呼啸的风吹起了发丝和衣角。
秋悆看了眼屋内,笑意淡淡:“ 世事无常,无谓永恒。就算是自诩万界之首的天道也无权干涉世界的运行。”
“ 就像她(他)们的故事,一经开始,不论对错,已不允回头。”
耳边低哑的声音温柔,徐徐道着这世界的规则。
镜吟又是何尝不知,她垂着眸,这几百年间去过太多世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拿着上帝视角,一直都是见证者的身份。
看见世界中人一步步按着她(他)们自己故事走下去,看着她(他)们……
看着她愣神的模样,秋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这善感的性子,可否留给我一些?”
这委屈的调调使得镜吟一愣,对上那双眼。
说起来,今日秋悆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早前秋悆搭乘第四年级的军舰去往联芙里,后来心传告知她会出去几日,若是时机恰巧,正好能赶上第一年级的军舰。
镜吟没有问秋悆去了哪儿,她一直很相信这位前辈的实力。
只是现下细看,秋悆眼底留了略微的疲惫之色,一身黑色行衣,因着风微扬,看不出风尘仆仆,依旧是那般温润儒雅的少年郎模样。
此刻少年郎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耐心等她开口。
镜吟一顿,张口欲问,话到嘴边却又一转:“ 可要休息?”
秋悆似是愣了一下,啊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修长的手揉着额角,状似无所谓的轻嗯一声,哑哑道:“ 没事,我回璇玑休息就好。”
镜吟抿唇:“ 往返很辛苦,前辈看起来也很疲惫……我们同为女子,今晚就将就着睡一起?或者,房间内还有空余房间,只是还未铺设,你若不嫌弃也可以用。”
这么考虑,一方面是担心秋悆的状态,另一方面就是她可以肯定至少在白昼到来之前,施窈不会回来。
话落,秋悆放下了手笑看着她,那双琥珀的眼一直注视着她。
沉默间,以为自己的提议逾越了的镜吟正欲再次开口,就在那一瞬又是一道风呼啸而来,来势凶猛,吹的镜吟发丝扬起,又在下一秒落了回去。
秋悆站在她的面前,正好挡住了那道风。
半响,头顶传来沙哑的声,含着笑意:“ 好啊。”
就这样,两人离开了高处,回到了那个房间。
此刻房间内依旧弥留着劣质的香气,这种一般都是草系衍生的技能,相当于迷香。
秋悆清除了香味,淡淡扫了眼深度睡眠的凤辞,护着镜吟上了上铺。
这种上下床一般只能一床一人,很显然秋悆在同睡和自己睡中选择了前者。这样的结果便是,很挤。
为了不变的更挤,秋悆没有恢复原身,依旧是君衍的模样,而且因着背对背铺盖会遮的不严实,秋悆便面对着她。
镜吟面靠墙睡在里侧,背部稍往后退便会贴在秋悆身上。
秋悆将铺盖揽向了镜吟,将各处的漏风的角都盖的严实,一手放在了镜吟上方的铺盖上压实,几乎是呈环抱式将她圈在了怀里。
可没有直接的接触,没有逾越和不适之感,却也总觉哪里不对的镜吟:“………”
闻着鼻尖的淡香,秋悆哑声:“ 睡吧。”
背后的温度,清浅的呼吸,环抱的姿势,以及颈间滚烫的气息。
感受到身后之人呼吸频率平稳,睡得很快,想来是真的累了。
镜吟垂眸,半掩,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