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郁谢林告别,他还有些事儿要去处理,边关想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来到大战的废墟,三座大院早已是残垣断壁,周围围观的人们神情不一。
愤恨、冷漠,有的强制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而孩子们大多都躲在父辈们的身后,恐惧,仇视各不相同。
戒线以外,像另一个世界。
边关露出灵武卫的专属令牌,守卫敬了个礼就让他进去了。
许多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
边关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他来到一处地方,估计是卢汉的卧室,意外的朴素干净。
几个工作人员使用灵力探测仪在扫扫看看。
他走进来,卢汉的床头摆着三本书,其中两本他认识,《越州地志》讲述越州地理情况的书,一本《灵楚传》,讲的是灵潮爆发后,曾经出现在楚州的一个强大国家楚国。
而最后一本,他没听过叫做《星火抉择》。
“这个我可以看看吗?”边关问道。
“你是?”其中一个短发干练的女捕快问道。
“边关,临安一中在读生,灵武卫。”
说着他拿出令牌,那女捕快查验后道:“这是手套,以防对证物进行破坏,记得轻拿轻放。”
递给边关一对白色手套。
“行。”
边关戴上后开始翻阅几本书,不过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不过这卢汉读书倒挺认真,会在书上写写画画有些段落还会专门圈起来,记在旁边的一个笔记本上,记下哪页哪段,后面还附有读书心得和一些感悟。
“看着挺糙,没想到还挺细心。”
随便翻了翻,他就放下,想着没什么事,就走了。
又在石龙寨逛了逛,段雨石原本的小摊子已经没人,街上很冷清,大伙都不怎么出来了。
第二天来接他的是毕露,又是绵绵细雨。
浮空车上又是一阵沉默。
边关不爱讲话,性子独,除了他哥基本上没人和他聊天。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这不是他嘴硬,而确实是这样,每天除了练功,真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光练功一天就已经很累了。
此时体内的先天御灵诀在默默地运转,边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愈发精纯了,火灵气还得水灵气在自己体内也更加和谐了。
但是火狮灵珠的灵珠空间感觉已经拓展到极限了,再下一步就是要升阶了,可他觉得还是不厚稳妥,虽然灵气空间已经有磅礴的火灵气,不过升阶消耗的灵气会很大,而且像自己这样的情况,灵气消耗只会多不会少。
他想试着用水灵气能不能帮助火灵珠破局,更进一步的拓宽火灵珠的灵气空间。
就在这时,深感气氛尴尬的毕露准备打开僵局。
“你话这么少,没有过朋友吗?”
边关这才反应过来,车上还有自己的师姐。
“朋友啊?”边关低头看向远处天井的水滴沿着瓦片颗颗掉落,银线串珠帘。
“曾经也有过,吧?”
“这么年轻,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毕露道。
边关突然笑出声来,老气横秋,明明自己还只是个年轻人啊。
他不清楚自己是在装老成,还是真的老气横秋,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没有我只是一个人待惯了而已,师姐。”
这么些年来真正的朋友只有姜涛,连郁谢林都看出来他太孤僻了,让他多出去和人家礼尚往来。
他没当回事,只一心在想卢汉的事情。
“师父,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尊敬卢汉,他不是土匪吗?”初出茅庐的边关不解道。
没变脸之前,一路上许多人对他投来敌意的目光。
好在有变脸术,常人看不出。
郁谢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给你钱,给你工作,给你稳定的生活,让你一家老小平平安安,你尊敬我不?爱戴我不?有人打我你帮我不?”
“当然帮啊。”边关理所当然道。
“所以他们恨我们啊,卢汉只是在我们眼里是个通缉犯,但是对于流离失所几十载的百姓来说,卢汉就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给吃给喝还给安定的生活,为什么不尊敬不爱戴。”
边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把他列为通缉犯?好人为什么要抓。”
“人有百面,但只有眼睛一双,立足之地方寸而已,站的高看得远的人,自然会发现将至的危机,站得低矮的人就看不见了。”
他拍了拍边关的脑袋,道:“古人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古人又云众人拾柴火焰高,这都很容易理解,但是还有一句话,大家不记得了,就是人多嘴杂,人一多就犯蠢。他们看不见以后,没关系,那我们就带他们走,走到该走的路上,哪怕被唾弃一时,这不是什么宿命,这是事情发展的毕竟过程,被骂一骂而已,死不了等几个白眼,大不了瞪回去。”
讲到这儿,看着边关傻愣愣的模样,郁谢林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笑骂道:“真是越老越爱说教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吃饭吃饭。”
又自顾自灌了几口大酒。
转而又道“听到了没?”
“记住了,听懂了一些。”边关如实道。
“没事,你还小,有的是时间理解,我和你说你是不会明白的。不说这个,你体内有水火相斥之力,我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功,也没心情去打听你的秘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去图书馆找找武当派关于太极的经书,或许对你的功法有大裨益。”
秋末渐冬,爽人的凉意也慢慢变成了袭人的寒意。
郁谢林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带着边关走到无人拐角处,人倚在墙上,影子躺在地上。
橘黄的天,血红的阳,成群的雁,远天的山沉入眼底。
他的嘴有些干巴,咂摸道:“徒弟啊,我有很多想教你,但是我感觉越说越错,就不说了。世界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看不懂,我只能告诉你,硬要说,就是一团灰,没洁癖的人不在乎,有洁癖的很在乎。”
边关怔怔的看着水榭风吹。
“边关?”
“嗯?”
“你怎么了?”毕露关心道。
“没怎么,师姐,你朋友很多吗?”
边关问道。
“多啊,从小就很多,但是长大了,也就慢慢疏远了,常联系的,也就一两个。”毕露的小脸也浮现一抹浅忧。
“为什么,吵架了吗?”
“没有。”毕露不知该怎么解释,“就是.......不联系了。”
“啊?”这下轮到边关不理解了,“没有原因吗?”
“嗯.......就是不联系了,没有原因。我们关系还是很好,她结婚我会去,她找我也会帮忙,但就是不太联系了,这个和感情好不好不没关系,就是大家长大了,以前可以坐在一起看晨光熹微,现在一个坐在楼里做着一眼看得到人生的工作,一个站在高楼俯瞰城市车水马龙。强行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向下安慰人家反倒会像是一种安慰自己的行为,像施舍别人一样,施舍自己的怜悯。”
边关努力去理解这些话,可是没什么朋友的他,很难去理解毕露在说什么。
看出了边关的迷茫,毕露主动道:“你从小到大有很好的朋友吗?”
毕露一问,边关陷入沉思。
他以前刚到双龙乡的时候,也想融入他们,也想有玩伴,后来终于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和他成了朋友,来他也曾用攒了好久的钱,给他买了一块新式的亮晶手表。
那个时候边尘刚调到局里,当8个小队长,没时间回家,钱也不是很多,给两人买各种练武的材料也是刚刚好够。
后来边关突然去找他,才发现,人家只是和同村的打了个赌,赌自己能把这个外来的傻小子耍的团团转,那只新式的亮晶手表,也不过是炫耀的战利品。
被大家丢来丢去。
他听见那个他最好的朋友说:
“什么嘛,真小气,这么老的老古董,还送人,穷鬼。”
声音是那么刺耳和尖锐,他冲进去把所有人都打了一顿,从那以后,他成了全村孩子的公敌。
从那以后,他除了他哥,就没什么朋友了。
毕露没有说安慰的话,神情复杂的看着边关,这一刻,她仿佛也能感同身受。
虽不言,却有心事万万千。
其实这么些年过来,边关只是觉得有时候有些无聊而已,他自己已经不是很在乎这些了。
他回头对毕露,搞怪道:“不过我哥对我很好,我爸也是,再说了现在不是有师姐和师父嘛,我也不是很孤单啊。”
可能是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表情有些嬉皮笑脸。
两人相视一笑,毕露笑骂道:“你呀,真的是,嬉皮笑脸的!”
边关突然看向毕露,认真问道:“师姐,你看过雪吗?”
“雪啊,小的时候看过。”其实她也记不得了。
“那雪是什么样子的,师姐?”
窗外,冷风呼啸,寒雨凄脆。
“不记得了。”
边关想起,以前不管打赢打输,回去的路上一定是姜涛背着自己回去的。
有一次他问过姜涛。
哥,雪是啥样子的。
姜涛抬头看了眼月亮,答到:就像月光落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