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水的淋浴之后,确实感觉要舒服很多,只是风雨的侵蚀,还是将长期属于神经紧绷,身心疲惫的我拖入感冒之中。洗完后,便钻进了被窝,待身体的温热散去,鼻子便有些堵塞了。
身体稍稍有些疲惫,这种紧绷许久的神经往往在事件的终结后并不是突然间消失,而是伴随着回忆而逐渐模糊。躺在床上,却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堵塞的鼻子与时不时的喷嚏,都确认着感冒是无疑的了。但我仍旧不想让姐姐知道,我不想她因此产生愧疚感或者在我看来觉得我很虚弱。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伴随着我,自身实力的欠缺与不断希望强大的头脑一直像一个悖论缠绕着我,越为渴望的证明自己越为失败。尽管对于姐姐来说,她并不会在意这些,但就我而言,成长所赋予的价值内涵难以使我摆脱,另一方面,在去除对于姐姐无所不能这一刻板印象后,我觉得自己总归是需要在一些方面能够给予姐姐一些帮助,不管它是大是小,我只是希望能在她所需要的时候能有一些温暖。
看见姐姐进来,我赶忙把脸藏进被子里,生怕姐姐听到我鼻子不舒服的声音。
“怎么啦,崽崽。看见姐姐来怎么把脸埋进被子里了?”她在我身旁坐下,缓缓掀开被子。
我看着她,强忍着摇了摇头。因为鼻塞所带来的说话的异样会让我在姐姐面前立马露陷,所以我不敢说话。
姐姐盯着我,眼神里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感,一种包含溺爱和威严。只用眼神我就可以理解出姐姐的意思。姐姐似乎已经知道我已经感冒了,虽然她很欣慰,但因为我的撒谎,眼神里的些许威严便成为击溃我的最佳选择。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还是会忍不住羞愧低下头。和姐姐的每一次对视都是以我的先行退出而告终。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开口。
“弟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没有没有”我使劲摇着头辩驳。
“那这是什么?”姐姐从手中攥出感冒药的包装袋,故意拿在我眼前晃了一会。
谎言被戳破后就只能低下头,用手挠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虽然这不是什么错误性的问题,姐姐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责骂我或者生气,但总归还是撒了谎。
“姐姐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很关心姐姐,姐姐也要谢谢你。没有你,说不定现在流着鼻涕的就是我了。”她笑着打趣着。
我也笑了。虽然只是玩笑话,但能够被姐姐认可真的让人开心。
“喝完药就早点休息,明天就是星期五了,熬完课周末就好好休息吧。”姐姐躺在我身旁后,便关了灯。在作为仪式的互相亲吻脸庞之后,便入睡了。
不过对于我来说,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感冒之后堵塞,鼻子很容易打呼噜,所以为了避免打扰到姐姐休息,我决定过一会再睡。
呆呆躺在床上,窗帘阻隔城市霓虹或者月光后,整个屋内已经陷入漆黑。呆呆的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望向黑暗,思绪也一起漂浮。这次姐姐又帮了大忙,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姐姐,或许我人生轨迹又会是另一条路。没有姐姐我是会更加独立还是会更加堕落呢,从过去的某一节点展开想象,但终回走失在思绪的迷宫。一切都没有答案,能够给予答案的只有当下。尽管现在我们对于未来充满着怀疑与不确定,似乎只有在不断“改写”的过去中才能寻求到内心所需要的安全感,但携手向前才有继续生活的乐趣。
姐姐便给了我安全与归属。当一切都流于短暂,爱情成为市场的买卖,或者说走向一种极为包含市场因素:买卖,条件等时。人们习惯,沉浸于短暂的爱情,却又无比向往和期待长久的眷侣关系时,这种分割感便使人在内心困惑。但本就算作社会异类与特殊经历的我也在这种特殊中寻求到了真正的爱。
沉浸于思考过后,突然想看看姐姐。只是就算凑到可以清晰听见姐姐呼吸那么近的地方,却还是被黑暗淹没了容颜。索性便偷偷打开床头灯,把亮度调到最低,凭借着微弱的光亮,细细端详着姐姐。她早已进入了梦乡。凭微弱的光依旧难以看清楚姐姐,但也正是这种模糊的氛围感却又营造出一番别样乐趣。
姐姐似乎正在做梦,她的表情有些严肃,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但并不清楚。我就撑起手臂细细的观察着。或许不少个夜晚姐姐也像这样看着我进入梦乡。每次在姐姐怀里,睡得都格外的快,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入睡,只记得她经常打趣说我睡觉总是不安分,喜欢做梦和乱动。姐姐睡着后也并没有她平常那般的稳重,有时候也会做梦和乱动。刚刚突然把手拍在我的身上便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灯光把姐姐弄醒了,但似乎只是姐姐在梦中的动作而已。我不禁微笑着,看来姐姐的内心也还有另外一面,她把这一面留给了梦里。
喝药之后的副作用,便是嗜睡,不过多久,难敌的困意便让我倒下,在意识的最后时刻关闭床头灯,便也陷入梦里。清晨,被姐姐喊醒。姐姐提醒我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经过一晚上的酝酿,病状得以加深。鼻子的堵塞,咽喉的疼痛以及咳嗽,都伴随而来。没有办法,今天还有几节课要上,只得拖着疲乏的身子赶往校园。也来不及和姐姐分享昨天晚上的趣事,便和姐姐匆匆道别了。
留给课堂的便只有困意和不舒服了,早上特意带的一包纸,中午便已耗尽。也不知上午是怎么熬过去的,但总归是结束了。下午,并没有课,也就是说我的周末开始了。但姐姐下午还有事情,所以中午便是我一个人在家。身体的不适已经让人无力做饭,索性点了份外卖吃了,喝完药,便躺下了,给姐姐道了午安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渐渐昏沉。门外传来烹饪的声音。虽然想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去看看姐姐,但疲乏的身子让软绵绵的我难以起身,整个身子都如同烂泥一般,就算想要使劲都难以调动。没办法,只能继续软软的瘫在床上。不一会困意便又一次将我带入梦乡。等到姐姐的呼喊声将我唤醒,身体才稍稍恢复些力气,虽然鼻子已经堵塞,但在微弱的嗅觉中依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勉强撑起身子走到餐厅,桌子上陈列着不少佳肴。尽管感冒让全身不舒服,但肚子的饥饿却还能清晰的感受到。
“快尝尝,今天特意为你炖了鸡汤,好暖暖身子。”姐姐盛了一碗鸡汤,端到我的面前。飘着热气的鸡汤入肚,暖意,便流向全身。步入深秋的日子,夜晚的鸡汤让人格外暖心。每次感冒似乎食欲都会下降,但姐姐的厨艺实在太好,尽管为了照顾我菜都做得很清淡,但味道却一点也不差。待一碗面条吃尽,来自美食的享受让我短暂忘记了感冒带来的不适。
“怎么今天这么丰盛呀。”我感叹道。
“今天周末呀,况且病号就要多补充营养。怎么样,姐姐的厨艺进步不少吧?”
我赶忙点头,不得不说,姐姐虽然和我在一起后才开始学做饭,但水平却突飞猛进,会了好多我都不怎么会的佳肴。待一切结束,并未如往常一样,和姐姐一起清理。姐姐让我去躺着休息,她自己一个人来就好。
坐在沙发,静静的盯着姐姐忙碌的样子,吃饱后,一股困意便缓缓产生,只是我还不想睡这么早,强撑着等姐姐收拾完,来到我身边。
“快上床吧,崽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姐姐在我身旁催促我,然后拉着我往我往卧室走去。不等姐姐发话,我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小家伙身体这么虚啊?”姐姐在旁边偷笑着。虽然我想反驳,但现实却本就是如此。虚弱的身子根本无法用事实去反驳,所以,只能接受姐姐的嘲讽了。一旦躺下,整个身体便陷入难以动弹的,一切便只等姐姐摆布了。
也不知夜到了几时,也不知躺在床上过了多久,感冒过后似乎对于时间的感知能力也下降的厉害。姐姐端着药递到了我的面前。
“张开嘴,弟弟。姐姐来喂你药。”
“啊,我自己可以。”这么大的人被姐姐喂总觉有些欠妥,所以便想拒绝姐姐。
“怎么啦,还不好意思啦,快张开嘴。”姐姐把勺子戳到我的嘴边,强制让我张开嘴。我望着姐姐,吞咽着药。姐姐现在显得格外温柔,似乎收起了她所有的严肃,微微上翘的嘴角,饱含溺爱的眼神,一切都让我在生病时感受到温暖。
当习惯于一个人面对磨难与痛苦,身边却出现一个无比关心你的人时,尽管那种冲击感会让人短暂的感到困扰,但来长久的陪伴与关爱则会成为一种羁绊,不再拘泥于自我的安慰与自愈,来自他人的关心有些时候却显得格外温暖。我们无法获得这种长久的外部关心,因为不信任的社会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陌生关系。我们也渴望得到长久的外部关心,因为自我的安慰只会陷入自我不足的内卷化。
待喝完药,我便早早躺下了。姐姐处理完后,便也来了被窝。“姐姐,要不我睡那个房间吧,我怕感冒影响你睡觉。”待她躺好后我小声说道,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怕影响姐姐休息。
“没关系呀,明天反正休息嘛。况且没有崽崽在身边,姐姐也休息不好的。”姐姐摸着小脑瓜盯着我说着。“好啦,我关灯了,生病了就早点休息吧。”
陷入黑暗,我却依旧希望过一会再入睡。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姐姐休息不好。在黑暗中沉寂,大脑保持运作,来与困意抗争。
“弟弟睡着了吗?”耳边传来姐姐的低声。
“没有”我轻轻的回复。
“怎么,是在想什么心事吗?感觉你还挺困的呀。”
拗不过姐姐的再三询问,我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你姐姐。姐姐稍稍有些惊讶听到这些。
“弟弟,怎么会这样想呢。这样,姐姐来哄你睡觉,顺便也来讲讲我们之间,好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姐姐便开始了她对于我的耳语。
“弟弟,在一起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这么在意一些小事啊,不过你的心思也确实细腻,也慢慢学会关心人了。不过既然选择了一起生活,当然是要学会改变的,一个照顾和被照顾的双向关系需要我们对于行为有所调整,但对于我们自己也应当有一些自己所没法改变的。就像现在这样,不能因为你生病影响我休息就让自己难受呀。有些时候并没有必要太过于在乎对方的想法,更多时候我们对于对方的猜测往往导致误解,在矛盾爆发时却还觉得自己委屈,这并不能促使问题的解决。我们在相互生活中不断重塑自身,这是难以辩驳的。我们并没有因为坚持所谓的自由而毁坏情感。这便是你我所共同吸引的地方。接受改变的必要性,但也需要知道,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因为喜爱所以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姐姐在我耳旁说了许久,虽然我在不断的入睡,在步入睡梦的大门徘徊,但我清晰的记得姐姐对我的长谈,也让我重新认识了我与姐姐的交往行为。正如姐姐所说,我们当然需要对方而改变,另一方面,从内心接纳对方并将对方纳入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才是最佳的选择。
姐姐轻轻摇了摇我的肩膀.“弟弟睡着了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睡着了。
“傻瓜,睡着了还能说话是吧。”姐姐轻声笑了出来。“这么说,刚才姐姐说的你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并且把我的思考告诉了姐姐。
“这样才对嘛。”姐姐轻轻摸着我的脑瓜,不断的捋顺着发丝。“好啦,快睡吧,到姐姐怀里来。”
姐姐的怀里永远温暖,蜷缩于其中便忘却了外界的烦恼,纵然症状依旧没有好转,可姐姐的怀里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旦进入,就如摇篮般带我进入梦中。疲病,一种特殊的状态,一场来源于智识的讲述,像是启蒙一般,将思考与行为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