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时刻,玉琼提着灯笼,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脚步轻缓坚定。秋蝉跟在后面,提着一笼食盒。
香婕妤殿门前的灯光,在微风中闪烁,将玉琼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值夜的小太监,原本正在殿内角落打盹,听到敲门声,一看到是偏屋的小宫女,立刻清醒过来。
他赶紧跑向前,向秋蝉一行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跑向内殿,小声跟内殿值夜的人通传。
有了婕妤被罚这件事,殿里上上下下都很小心,对每个人都很恭敬,生怕再得罪什么人。
此刻玉琼站在门前,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心跳似乎与灯笼的摇曳声同步,淡淡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时间仿佛被拉长,玉琼耐心等待着,她的眼神静静落在那一扇朱红色的大门,以及古兽把手上,夜已深,月光如水,把宫殿的轮廓刻画得分外清晰。
有小宫女跑过来,对玉琼一行人说:“婕妤已经歇息了,采女还请回吧。”
玉琼一下将手指伸进门缝里,那小宫女不敢动了。
玉琼说,“你去传,说即使睡了,我也要进去。”
小宫女有些害怕,还是跑回去了。
玉琼干脆将整个手臂伸进去,秋蝉等人害怕玉琼手臂被夹坏,有后面的小太监赶紧也将手臂伸进去,这才将玉琼的手臂换出来。
里面守门小太监没办法,只得慢慢打开大门,玉琼瞅准时机,钻了进去。留下守门小太监欲哭无泪。
殿内常青等人神色焦急,听得见婕妤默默的啜泣声,却不敢进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此刻抬头看见采女,有些惊讶。常青瞪了一眼跟着的小宫女,小宫女头一低,不敢言语。
常青便立刻请玉琼坐下,亲自备了一杯茶,挤出笑容,问,“玉采女深夜前来,可有什么事?”
玉琼回答说,“听闻香婕妤姐姐受罚了,身子不适,可有请太医了?”
秋蝉一愣,还以为玉琼是来说风凉话,等着看笑话呢,一肚子反驳的话没机会说,脸憋的有些通红,听玉琼这么说,便回答说,“采女不知道呢,今日去跟钟鸣宫请安,婕妤被罚跪了,因为是我们婕妤自己要求向钟鸣宫请罪的,又恐流言蜚语,误传我们沁香殿顶撞钟鸣宫,回来不好请太医,就生熬着了。”话毕深深叹了口气。
“那现在呢?”
“婕妤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让我们都出来了,不吃不喝,也不看腿,现在还是这样,有一柱香的功夫了,我们也不好劝,我这心里……”
常青红了眼眶。
因为常青也明白沁香殿里的采女依附香婕妤过活,有些话可以说,也没有避讳。
听闻婕妤受罚之后,目前整个沁香殿几个采女,只过来了一个玉琼,不怕流言蜚语,只要看香婕妤。另外几个,连打发人过来瞧都没有,唯恐被波及到呢。
常青不由对玉琼有了亲切感,看着脸依旧有些红肿红疙瘩的玉琼,心里叹了一句,面前这个还是个真心的。
玉琼只简单说了一句,“这可不行。婕妤姐姐想必饿了一天了。”
常青说,“采女说的没错,自从那会出门,到现在已经小一天了,滴水未进,只怕婕妤身子受不住,我们几个又不能进去。”
玉琼拿起秋蝉手里的食盒,说,“我去看看。”
常青面上一喜,红了眼眶,说,“多谢玉采女,现在看来,只有你对我家婕妤是真心的,您的真心我一定记在心上,时时烧香,给菩萨请命,让您长命百岁……”
一着急什么话都说,玉琼都有些笑了,让常青不要着急。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玉琼走到香婕妤的床边,温柔地看着她,眼眸里充满了理解和关怀,就如同明月照耀着黑暗中的大地,温暖而又明亮。
“不是让你们出去么,怎么又进来了?”
玉琼听到了一句极其虚弱的声音。这声音,能听出来对生活的绝望和压抑。
“是我……”玉琼说。
听到是外人,禹哥儿这才挺起身,看了一眼,原来是她。
用手帕抹了抹脸上泪痕,板起脸,说,“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腿受伤了,我来看看。”说完也不管香婕妤如何不情愿,也不管自己位份有多低,伸手将香婕妤腿上盖的毯子揭开。
“啪,”一声,玉琼脸上挨了一下。
“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还轮不到你对我动手动脚。”禹哥儿还想再扇,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眼前一黑,眼看就要躺倒。
玉琼伸手扶住了她。
此刻再在香烛下,看香婕妤,神色虽然憔悴苍白,但一种柔弱无助的模样,凭空惹起人的无限怜爱,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忧郁和思索,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和疲惫。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捧着一只精致的铜鼎,里面燃烧着点点香烛,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浓郁而不刺鼻,带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香婕妤的眼眸中似乎有一抹亮光闪过,那是对生活的执着和对未来的期待以后,流下的失望的泪水。
此刻的香婕妤,更像是一幅优美的画卷,让人不忍目视。她的柔弱无助,让人想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给予她温暖和安慰。她的美丽和优雅,仿佛是香烛燃烧的光芒。在香烛下,她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就像一首优美的诗篇,让人感到无尽的怜爱和感慨。
“这样的美人儿,那狗皇帝怎么忍心?”玉琼心里叹了一句。
“婕妤姐姐这一巴掌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不吃点东西,这样也好有力气惩治那些不听话的奴才,居然将我放进来了。”玉琼脆生生地说。
禹哥儿一噎,说不出话来。
此刻玉琼已经将香婕妤裤腿往上翻到膝盖,只看见原本洁白如玉的膝盖,现如今红肿发青发紫,甚至还留着钟鸣宫砖石的痕迹。
“今个如果不好好处理,只怕日后会有后遗症,天阴下雨就难受。你心里有气,也是对别人,何苦折磨自己呢?”
话毕,从食盒里取出一个小酒壶,一个酒盅,又摸出一根火折。将酒塞拿开,一股辛辣味就从酒壶里飘出来,呛得香婕妤直流眼泪,她顿时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玉琼倒了少许酒在酒盅里,一个火折靠近,那酒盅蹭的一下着起火来,吓得香婕妤“啊”的一声,还没喊多久,就只看见玉琼用极快的动作,将酒洒在手上,不要命的朝伤口处揉过去。
香婕妤只觉得锥心的疼痛,正想发作,玉琼开口了,“婕妤姐姐不方便请太医,又不能将就找给宫女们看病的太监,只能就我这个老方子凑合了,我这烈酒也有限,是进宫来的时候偷偷带的,等到现在,一口也没舍得喝,事后婕妤姐姐可要赔我。”
香婕妤心里不忿,正想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