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陷入了一片死寂,冥霁禾猛地抬头望向她,正对上了一双雾气腾腾的眼眸,微挑的眼角柔和含笑,却令她无端地感受到了一阵刻入骨髓的森冷。

“你与他有仇?”

她收回了视线压抑住刹那间狂跳的心脏,不知是时间将近身体出现了熟悉的紊乱,还是她对眼前这小姑娘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有的,有的,生死之仇。”纪星从善如流地点头,语调轻松。

未来的仇,她在心底暗暗加了句。

冥霁禾:“我倒好奇他何时招惹了你这样奇异的人。”

纪星的笑容愈发灿烂,“他这样的垃圾有几个死敌不是很正常的事。”

“......”

“你说得对。”红衣女子沉默地点点头,向来冷淡的脸微微抽搐。

“你难道不知我们是姐弟?”

纪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选择与你合作。我知晓命理之事并非诓骗,而是货真价实,你子时就能明白了。”

她的神情不似之前那么闲散,此刻认真起来倒也有几分可信度,可冥霁禾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这世间并不缺乏知天命晓命理之人,但眼前这位略显轻佻的少女,值得信任吗?

不过有一句话她说的没错,那就是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亏。

无论是解决身体的沉疴还是让冥逆死亡。

“你作为他的亲姐姐,总该知道些什么吧。”纪星快速地打断她的思绪,越想越多,不如快刀斩乱麻。

冥霁禾阖上眼皮:“如果我不知道呢。”

“你会知道的。”

温和的威胁。

冥霁禾终于勾起舒畅的笑,她将酒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尽,惨白的桃花也染上了薄粉。

这是笔不会亏的生意。

她在心中默念,被酒气熏染的眼瞳不经意地望向纪星看不见的夜空,她低声呢喃:“月亮快出来了。”

纪星:“放心,她此时不在派内。”

就是你不去她就快被九泱截胡了。

纪星表示她不是什么cp粉,她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与她无关。

“将手帕还我吧。”

那方一直被纪星紧攥着的、绣着两条奇丑无比的黑蛇的手帕。

她将手帕平整地铺在了石桌上。

“这帕子是我年幼时的作品。”她轻扫帕上的的图案。

纪星默默点头表示自己能猜出来。

“绣的是我的哥哥与弟弟。”

纪星:?那你确实挺恨他们啊。

冥霁禾近乎惨淡地轻笑了一声,她伸出手抚摸两只蛇两尾交缠的交汇处,有不明显的凸起与断线显示着它的未完成——那里应当还有一只小蛇。

纪星忽而想清楚了些什么。

她垂下眼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灵力逡巡曲折,完整的路线绘成一道指引的绿光,她能如此肯定的原因便是小说中的母蛊也有特殊习性。

配角的命运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经过她的仔细观察后发现主角的命运依旧朝着原路前行。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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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终于让纪星明白了小说中那么些恶毒的剧情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对她们抱有敌意而产生的世界连天道都这么扭曲。

所以她更不能失败,她要活下去,她会活下去。

“怎么处理是你的事。”纪星将附了灵的图纸盖在手帕上。

“你倒是干脆。”冥霁禾恢复了岑寂的模样,纪星此刻确实能从中窥探到她日后阴冷的疯批样了。

一卷文书出现在了她摊开的手心中,她向其中输入一点魔气,唰唰的翻页声乍响,纪星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页纸立了起来,其中的文字化为一串字符流入她的眉心。

纪星摸了摸额头,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详尽的信息。

“别担心,它们会一直陪伴着你。”

纪星细细咀嚼了“它们”和“陪伴”这两个词,发现她对蛇对文书都比对人要温和地多。

以及,只能说不愧是她吗。

大大小小的喜好弱点都被她仔细地标注了出来,甚至还有几套预测的可施行的方案,看她那本书的厚度显然还有更多不可窥视的秘密。

这法术还挺有用。

“能教我吗,这法术?”

她恬不知耻地开口。

冥霁禾干脆地拒绝:“不能。”

纪星:“哦。”

“那.....你可以走了,记得不要迟到。”纪星贴心地警告了她。

她最后拿起那杯自己一直未饮的酒轻抿了一口,清甜的口感。

馥郁的桃花香。

她一饮而尽。

“味道很不错。”

“......谢谢。”

纪星眨眼的一瞬,茂密的桃花林突然消隐不见,一轮清幽的明月被乌云掩盖了部分光芒,不过随着它缓慢地移动,月光也愈发清明。

应当是她被拉入结界的那一刻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此刻虽然已经雨停,但是通过观察院内凄惨的景象还是能够猜到那暴雨有多么滂沱。

纪星沉着一张苦脸欲哭无泪地打扫了起来。

*

此岸稀薄而明亮的微光被湖水吞噬折射,神色疏冷的红衣女子如一缕幽魂在黑暗中游荡。

有浅绿的灵力指引着她的脚步,越靠近目的地胸壑中的心跳便越急促。

纪星未骗她。

她有些失神地捂着抽搐的心脏,脸上浮起一片热潮。

灵力最终消于寂静的黑夜。

岸边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睁开微醺的双眼,冥霁禾看见了月光下那如冰雕雪刻似的干净容颜。

偏偏生了双狐狸眼。

理智有片刻被身体的本能侵吞,她遥望了眼皎月,清晖泼洒,水声荡漾。

“你是......魔族?”

压抑喑哑的声音从那陌生女子的口中吐出,她整个人浸入了冰冷的湖水中,似乎想靠此缓解体内蛊虫带来的催//情效果。

冥霁禾冷着脸径直走向她。

“请,请先别过来。抱歉,我的身体有异样。”

似乎有浓烈的血腥味混入潮湿的空气中。

冥霁禾挑眉:她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我是来找你的。”

她的脚步微顿,身体中仍有欲望叫嚣,一股又一股热浪袭来,她垂下眼眸,死死僵着身体。

“如果...没有方法,还是...还是请您离开吧。”她似乎忍耐地极为艰难,血腥味愈发清晰了。

深吸几口气稳住身形,冥霁禾从袖中取出药物杯盏与方帕,她跪坐在地,咬破手指在帕上画了起来,漫长的几分钟后又取出匕首割破手腕,器皿盛满了鲜血。

将早早准备好的药物浸入鲜血之中,本就浅淡的唇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渗人,她微微喘了喘气,语气僵硬。

“过来,喝下去。”

明雪眼中浮现一瞬的茫然,但体内的异样却快思维一步引着她上了岸,脑袋清明时她已经将那血药喝了下去。

她的手臂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冥霁禾神色一暗,俯身去吸食她的血液,血沫交融的诡异与疼痛让两人都感到了生涩的怪异。

太过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