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从西北行到燕虞,极为辛苦,虽然一顿午餐吃得大家都心怀大畅,浑身都热乎乎地,但毕竟已经到了地头,精神一松之后都觉得困倦。留下了几个人守着车马,布置开了小院子的警戒之后,其他人就纷纷进了房间休息。鼎福楼这燕虞第一号的客栈看着的确是不奢华,但每个细节都舒适熨贴,大家自有一番惊奇不提。
杨守心、杨莹心进了院子之后不久,鼎福楼这边安排的丫鬟就到了。杨莹心的性子直爽,也不是吃不起苦,本来对单强的这番安排颇有微辞,只是杨守心劝了几句才勉强应了下来。但看到那个梳着双丫鬟,有一张带着娇憨笑容,极是可爱的小丫鬟,杨莹心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想着这店家还真是能骗钱,这种小丫头能做的了什么啊?不过,有个那么可爱对小女孩子在身边说说话也是好的。
等杨莹心带着那个名叫涟儿的小丫鬟去歇息,杨守心才叫来单强和陈霄,询问情况。提到鼎福楼这边那个叫金太平的小二所说的话,杨守心苦笑着说:“虽然不能说是虎落平阳,但在燕虞城这里居然举目无亲,找不到可以帮忙递话的人,还真是有些难堪。说起来,我们杨家,可还是燕虞这边的本地人呢。”
单强和陈霄对这种吐槽那自然是不会随便接口的,说好话说坏话都不对。
杨守心也意识到了这点,笑着摇了摇头,抚掌道:“那么,那个管事什么时候过来?”
陈霄有些没把握地说:“刚才我又问过那个金太平。说是那个管事刚刚回来,料理完一些杂事。等一下会找我们在这边的时候登门拜访。”
杨守心微微颔首道:“嗯,那就等等看。还要辛苦你们两个,先出去转转,打探一下消息。另外,了解一下这个鼎福楼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在燕虞城成为行首,必有来历。”
“是。”单强和陈霄两人齐齐拱手应道。
燕虞楼这边,只要吩咐一声,立刻就有小厮送上热水和汗巾。用滚热的汗巾熨热了脸,振奋了一下精神之后,单强和陈霄两人就准备出发了,可就在他们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却看到那个金太平正和一个穿着同样服色的少年一起,推着下面装着四个脚轮的颇为巨大的一个流动食肆进了巷子。
看到单强和陈霄,金太平和那个少年一起迎了上来。
少年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手,温和地说道:“陈先生、单先生,两位这就要出去啊?”
陈霄看了金太平一眼,金太平站在少年左侧后方,显然是以少年为尊,看他带着微笑的平静面容,也不像是恶作剧。难道他所说的管事,居然是这个少年?想到这里,陈霄微微皱起了眉头:“是啊。早一天做完买卖,就早一点心安嘛。”
金太平恭敬地介绍道:“陈先生,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管事,我们鼎福楼这边凡是无关住宿和用餐的所有要求,都由他该管。”
少年笑了笑,说:“陈先生现在要出去吗?那等您回来了我再找您吧?”
陈霄正待拒绝,单强却抢先说道:“这事情找某家少爷就行。少爷在院子里,如果这位管事方便,随时可以过去。”单强这番口气,隐隐有和这位少年平等对话的意思,而非吩咐和命令。“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鄙姓关。”少年拱了拱手说道。虽然少年的举止和金太平似乎没什么区别,一样都是受过精心训练的店内小二的样子,但偏偏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虽然他就在眼前,偏偏让人觉得他似乎在以戏谑玩味的心态旁观着这一切。是的,大概就是因为他的那抹笑容里隐藏着的兴致盎然,让单强有些心惊。他都已经忘记了之前在谁的脸上,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笑容,但他确信,能够有这样的笑容的绝不是小人物。
稍稍寒暄了几句,陈霄和单强就离开了。走出了巷子口,陈霄才埋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管事才那么点大,济得什么事?他们这边拿我们开玩笑呢。”
“你这性子就是急。你没发现,这个姓关的少年,一身功夫应该不错吗?”
“什么?”陈霄大惊。“这个年纪?”单强的武功远高过陈霄,这方面的眼力自然也不差,而能得他称赞不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能在这年纪练到这地步,这少年身份很值得思量啊。反正静观其变好了,我们初来乍到,何苦先得罪人呢?就算这个少年济不得什么事,也不过是少爷浪费一小会和他交谈罢了。再说了,这边的管事怎么都会要上门来叨几句的。”单强解释道:“我们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成,走吧。”
陈霄点了点头。他觉得单强说得挺有道理的,反正他们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过来的,很难说谁能帮上忙,多一分希望,多一条路总是好的。
少年姓关,单名一个欢字。十五岁,刚行冠礼不过一个月,连这个管事的差事也不过刚挂在身上半年罢了。但他却是十三年前就和一个老叔一起在鼎福楼这边跟着老板娘邢香的超级元老,哪怕那些年纪大过他的,也都服他,这个管事当得还是很滋润的。鼎福楼就像是一个大家族,兄弟姐妹们之间或许也会有种种争执和分歧,但大家毕竟是自己人。十几年来互相扶持建立起来的交情可不是假的。关欢在鼎福楼十几年,对楼里的各种事务了如指掌,但他当的这个管事,负责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一些更复杂更刺激的事情。他并不特别喜欢,但他的确擅长这些。
鼎福楼几年前的大肆扩张是邢香拿的主意,但买下的那一片地如何营建,将鼎福楼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则是大家群策群力。留下三个比较大的,互相之间各有一定距离的院子恰是关欢的主意。
鼎福楼那栋三层的客栈只有两种房间——普通的客房和供客人们带来的仆役、马夫、护卫等使用的稍微简陋一点的通铺大间——不像别的客栈那样分出三六九等,什么天字间地字间的吹得好听,价钱上能差上几倍,但陈设、朝向和楼层等等可能压根没什么区别。可是,人家好歹是分出了层级,让一些尊贵或者自认为尊贵的客人能有那么一丝优越感。
鼎福楼拨出三个院子,按照不同的主题意趣精心打造,不仅尊贵,更让客人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尤其是那些不在意钱,又需要留在燕虞颇长时间办事的客人,他们对这种临时的私人空间还是很在意的。
现在,三个院子分别命名为:天芬院,藏锋院和梵香院。天芬院杂植花木,有不少是珍稀品种,最是纷繁华美,哪怕是冬天,没有春夏时节那种芬馥苍郁的感觉,可仍然触目可见绿意。但从建成到现在,天芬院从没外租过。老板娘邢香带着侍女嫣儿自己住着呢。
藏锋院最是开阔,中间有一片空地,青石覆地,最中间是一片猛虎下山的石雕。虽然是浅浮雕,但老虎的眉眼、口鼻还是用了一些圆雕的技法。不是什么名家作品,只不过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石匠的作品,可在藏锋院落成之后,倒是来了好几个颇有名头的人求购石雕。鼎福楼不为所动,但将那位老石匠的名头抛了出去。藏锋院的出租率颇高,尤其是军中、镖局之类的家伙,尤其喜爱藏锋院的这个调调。这一次杨守心、杨莹心兄妹也住进了藏锋院。
至于梵香院,则是三个院子里看起来最低调朴素的。但这朴素只是在表面,从当初营建装修的花费来说,梵香院才是最花钱的,每个细节都做的仔细妥帖。家具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打制,一些家境差点的小世家都未必有那么齐整的一套花梨木家具。但梵香院最特别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佛堂,里面有一尊从位于燕虞城西享誉全国的宁业寺请来的玉佛,由宁业寺住持天明大师亲自开光。这尊玉佛可是让燕虞城不少大大小小的世家都羡慕不已,天明大师在开光这项业务上矜持得很。由他亲自开光的玉佛,整个燕虞只有四尊。要不是某次大师来燕虞城正好落脚鼎福楼,然后被鼎福楼的素席惊艳了一下,结下了善缘,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鼎福楼。梵香院由此成为那些家里有老人的出行队伍的首选。
鼎福楼的下一步扩张计划就是将后面那一片杂院顶下来,全部用来修建一个个的小院子。不过,现在有些人对鼎福楼在燕虞城独领风骚很有些意见,琢磨着要对鼎福楼不利呢。老板娘邢香其实是很好说话的性子,但那么多年孑然一身,没有几分硬气是断然做不到的。她在手里留了大笔银子准备应付各种麻烦,最近也和一些对鼎福楼比较亲厚的常客增加了往来,准备让那些觊觎鼎福楼的人铩羽而归。要收购后面那片杂院,暂时也就腾不出手来了。
本来,隆冬时节,又是将近新年,大部分商户行旅都纷纷归返家乡,燕虞城差不多是一年里最冷清的时候,忽然来了那么一支商队,让关欢也有些纳闷。商队是最算得准日子的那拨人,前后差十几天可能许多货物的价钱就要起伏几成甚至更多。通常每年都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络绎就商队到来,而且那些还多数是大商号的合作者,基本上没他们客栈什么事。
之前金太平对关欢所说,这一行不像是商队。一开始关欢也有些不明就里,但看着陈霄和单强两人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些底。这些人看着就像是行伍中人,既然他们似乎对官场有些兴趣,说不准是那边来请托些诸如升迁、粮秣、军械等等事情的。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情,的确是需要关欢亲自去问问才能知道他们鼎福楼有没有这个本事接下来。
守在藏锋院门口的是一个粗豪大汉,身上穿着皮裘,还多披了件皮斗篷在身上。虽然看起来他是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但他正好处于视野最好的地方,来回扫视的双眼中满是警惕。稍稍靠近,就会看到他用皮斗篷遮着的一柄钢刀就靠在腿上。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就能跳起来迎战。
这种戒备的样子,是商队才有鬼。关欢心下苦笑,迎上前去先低声询问道:“这位客官,不知你家主人可在?我是鼎福楼的管事,单先生、陈先生让我来见你家主人。”
让关欢有些想不到的是,大汉只是从头到脚地扫视了几眼,就让出了路让他进了院子,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疑惑或者轻视。
杨守心此刻正在院子里的演武场里擦着自己的长枪,两个亲卫就在他身侧,低声交谈着。杨守心似乎也没有准备在这个年轻的管事面前继续假扮什么商队少爷,他将手中长枪朝着边上一抛,亲卫自然而然地接过,捧着长枪,行若无事地继续站在一旁。
杨守心问道:“你就是鼎福楼的管事?倒是年轻有为啊。”
“不敢当。鄙姓关,在楼里料理一些杂事而已。”关欢沉着地应道。他看了一眼那支长枪:长枪的式样非常古朴,六棱形的枪尖擦得锃亮,枪结却不是常见的龙蛇形状,而是两只压低了身形,紧紧贴在枪杆上互相对峙这做出咆哮之状的猛虎。这种装饰并不常规,只能是订制的,或者是有着来历一代代传下来的玩意。雕琢得如此精细的精钢猛虎,差不多是这个年头技术的顶峰了。整个枪身也都是精钢打制,上面一条条的阴刻构成古朴的水波形状,却也能让握持更加稳定,防止枪身的滑动。枪尾则做成了短促的向心的三叉,装饰成一个尖锐的虎爪,很显杀气。能用得上这等钢枪,驱使得动那么一大帮精锐护卫的,又怎么可能是寻常商人呢?
关欢平静地问道:“杨先生一行这个时辰到的燕虞,估摸着大清早就出发了吧?真是幸苦啊,尤其是这年节之前,天寒地冻的,再加上舟车劳顿,不会怎么好受。安顿下来就好。不知道楼里那些小厮有没有怠慢诸位。另外,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和我说。”
“这也叫怠慢,那我们以前住的那些店,恐怕真的要砸光了才行。”杨守心冷着脸说,但这话里却别有一种调侃的味道“来,关小哥里面请。”
到了客堂,杨守心让关欢坐下。关欢也不假意客气,在杨守心的下首坐下,问道:“杨先生,这个日子来燕虞城的可不多啊。现在市口不好,你们包了院子一个月,是准备等到正月十五之后吗?”
杨守心摇了摇头,问道:“这是小事。鼎福楼是燕虞城首屈一指的酒楼,想必人面上也开阔。我这次来燕虞,是为了些……麻烦事。还是想联络上一些官面上的人物。不知道小哥你能帮忙想象办法么?”
“那要看先生想做什么事情,是不是需要找特定的某几位大人了。”关欢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杨守心的话在他预料之中。
“呵呵,以前家里在燕虞还有些老大人可以求告,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呢,也不知道该找谁。总的来说,是官阶越高的越能帮上忙。如果是那几位中枢大臣就再好不过。”杨守心说完,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其实没什么意义。
“官阶越高总是越能帮上忙,不管是什么事情。”关欢笑着说:“只是,不知道先生想办的是什么事情?”
杨守心张了张嘴,但发现自己这一次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目的所在。满脑子的焦虑、空虚和茫然,只能化为一抹苦笑,笼罩在他刚毅的面庞上。
“帮人做事,自然也会守规矩,绝不至于到处乱说话。要不然,楼里也不会只让我一个来担着这些事情。如果方便,还是希望先生能如实相告。鼎福楼的确有很多朋友,那几位中枢大臣估计有点困难,但还是有不少地位不低的官员和楼里很熟。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大家张罗下,说不定也就成了。您要是不愿意透露是什么事情,也没关系,可那样的话,我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得紧。”关欢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用商量的语气说。
杨守心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直视着关欢。关欢一点都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一触,互相都体会到了许多。杨守心看出关欢说的是实在话,他的确需要更多的情况来决定是不是帮忙,怎么帮忙;关欢则从杨守心眼中看到了重重顾虑。
已经很少有人敢如此坦荡地迎接杨守心的目光了。杨守心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管事绝非池中之物,他犹豫了一阵,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永业城?”
一直在留意他们对话的两名亲卫大吃一惊,一人出声提醒道:“少爷……”
杨守心摆了摆手,继续和关欢对视着说:“如果你不知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关欢眉头紧锁,但他极为坚定地回答道:“我知道。您是永业杨家的少爷?”
杨守心没有说话,没有做任何动作,但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承认。
“请受我一拜。”关欢站了起来,向着杨守心深深一揖。杨守心愣了下,连忙也站了起来,双手将关欢托起。
無錯書吧“你这是做什么?”杨守心叹道。
“没有永业杨家时代驻守边陲,为我中原屏障,抵挡着西方和北方的异族,中原大地绝没有今天的安宁。”关欢诚恳地说:“这一拜,不仅是我,所有人都欠你们的。”
关欢没有作伪,他就是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但正是这份诚恳,让杨守心越发觉得苦涩。他喟然叹道:“可你们都忘了,我杨家,可就是从燕虞之地出来的啊。我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永业杨家。从来不是……”
杨守心并不想争辩什么。永业城在杨家统辖之下已经有多少年了呢?当初,那不过是边陲之地的一个兵站,杨家的一位小校带着一哨兵丁守在那里。他们守护的是那块界碑,界碑上书:“愿此地永为汉家基业魏武十九年秋”。杨家的确是燕虞本地世家,他们是推翻魏朝,建立大雍的几大世家之一,连燕虞城的建立都少不了杨家。一直到二十二年前檀家发动兵变,建立现在的晋朝,杨家才不得不撤出了留守在燕虞城杨家老宅的最后一批人。因为在兵变之时,他们没有帮助任何一方。
杨家不是拙劣的政治投资者,他们只是对任何一方夺取天下都不怎么感兴趣。杨家辛苦守护的,不是一个国家的疆界,而是整个中原,整个神州的疆界。他们自成体系,在当地管着几乎一切事情,一切都是为了守御边疆服务。杨家人最典型的就是杨守心的这种脸面:严肃刻板,不苟言笑,威严得似乎不知道温和和幽默为何物,整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太沉重了,而他们得到的理解却又太少。现在的晋朝,檀家同样是边将世家出身,对杨家的情况还比较理解。但在之前,说杨家裂土分疆有不臣之心的不知凡几,哪怕现在,都还有不少人妄言杨家既不举叛旗,却又不表示顺服,待价而沽等等。
二十多年了……待价而沽能等那么久么?这明显是檀家和杨家的某种默契和妥协,同为边将世家,他们知道什么是大局。杨家守护的并非是哪个王朝,而是整个汉家江山。无论杨家怎样,只要他们做好这件事情,中原大地上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君主,都不会要求他们做任何别的事情了。哪怕那件事情叫做名义上的臣服。
关欢知道杨家,甚至洞悉了杨家在永业城的功业之所在,让杨守心心头一暖,但也仅仅如此罢了。他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既然你知道杨家,就毋须我多费口舌来解释了。最近几年永业城那边情况不太对劲,敌人越发强了,缺少了中原的支持,有些吃不住劲。家里遣我来燕虞,明里说是这边找人联络上,重新恢复燕虞到永业城的商道,从中获益,以充军资,但实际上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从中原这边找点助力……人力物力,各种支持都是好的。”
关欢一惊:杨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永业城那边的情况该严峻到什么地步了?二十多年了,杨家从没吭过声,边境的军情不送晋朝中枢,两边的往来可能也就是几处市集,和双方控制范围交接处的那些官员的晤谈罢了。能够让坚持了二十多年的杨家不得不来到燕虞城求援,那绝不是一般的情况了。可这么一说,关欢却只有露出一抹苦笑,说:“这得当今皇帝说了算,我鼎福楼的确和不少朝中大人关系不错,要说三省六部,或者几个要紧的衙门,还真能找到人帮你递话,从中斡旋一番,说不准也能办成点什么事情。可是,我们也没手眼通天到能够朝皇上那边递话啊。”
杨守心也没觉得沮丧,这才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总要试试看的。今天是我们到达燕虞城的第一天,能住在鼎福楼,认识你这个对官面上还算熟悉的人,也算是不错的开端。自然,也不会都机会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自然也会再多方绸缪。不过,每一种可能性都要尝试。”
关欢点了点头,说:“这事情,不管成或者不成,的确都是需要隐姓埋名,不让外人知道才好。不然,纵然有了些许猜测,让人觉得杨家孱弱,也会多生事端。这事情我自会全力奔走。”
杨守心平静地说:“辛苦。不会让你白辛苦。”
关欢粲然一笑,站起了身,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