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管家胖揍了一顿,李享往锅炉房去的路上是越走越痛,喜乐见李享一直不说话,纳罕道:“公子怎么了?一路上话也不说,还有,你刚刚怎么在那里呢?害得我到处找你。”

李享想要脱去外衣,却隐隐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发肿,无奈之下叹了口气道:“方才在那边跌了一跤,摔得厉害,半晌没缓过来。”

喜乐听了忙道:“摔到哪了?我看看。”

“不用了,你帮我脱下衣服,我有一条手臂一动就痛。”李享说道。

喜乐正往浴桶里添水,听到李享如此说,放了水瓢过来帮李享宽衣解带,随着李享身上衣服越来越少,喜乐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小妮子快些,要给我冻死了。”李享打了个哆嗦,说道。

喜乐低着头,脸偏向一旁,红得似火烧,帮李享脱完了衣裳,李享当即进到浴桶里边,方才舒了口气。

“公子,那我帮你洗?”喜乐看着躺坐在浴桶里的李享小声说道。

“呃……”李享看着目光有些痴的喜乐,说道,“不用,你就搁那等会吧,我这一天天也没怎么出汗,泡一会就行。”

喜乐闻言放下手里的毛巾,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享笑道:“大得了的可多了,一会别洗出事来,你可别装不懂事。”

喜乐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矛盾,酸溜溜地说道:“也是,二位夫人都是天香国色,自然瞧不上我们的,哼,往后你求我给你洗我也不干。”

李享听到喜乐这话,略想了想,说道:“倒不是这话,我是想……哎,说句不该说的,等你们再大些,若是有了属意的人,该放你们走的,到时候不说别的,人家新婚之夜知你们未曾失身于人,自然待你们更珍重些。”

喜乐听到李享这话,说道:“干嘛就说这些,你是急着赶我们走嘛?”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怎么就喜欢呛人呢?”李享抬手往喜乐脸上弹了些水珠子道,“一码归一码,若是把你们耽误了,我倒成了个为富不仁的了。”

喜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子,只是浅浅笑着,不再说话。

过不多时,李享觉着水有些凉了,便站起身来,洗了过去帮李享擦干了身子,又伺候他穿衣,随后一同回去。

回到房中,巧玉和尤二姐早已等候多时,打发了丫头回去睡觉以后,三人便上了床,本该是临别前最后的温存,奈何李享自肾上腺素完全冷却后身上痛得要死,很多地方根本使不得劲,只躺平了与二位娇妻各亲热了一回便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尤二姐和巧玉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想到李享明日就要远行,自然以公事为先,于是都同李享安稳睡下,这一夜倒比平常还安静许多。

及至次日,李享去给林海还有贾敏和封氏请了安,回到房中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巧玉和尤二姐反复检查着李享的包裹,生怕遗漏了什么东西。

李享看着忙来忙去不知道忙啥的二人,笑道:“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喜欢轻装简行,累赘的东西多带点银子路上买就是了。”

尤二姐听了回道:“就怕万一,还是预备着好,况且入冬了,听说南方那边闹大饥荒呢,只怕夫君到了那边有银子买却没人卖啊。”

“二哥还是多留些心吧,不说别的,给你备齐了东西,我们两个在家里等着的也放心些。”巧玉将包袱交到李享手里道,“这天冷了,只能待在屋里,就更容易想你了。”

“快别这样。”李享掐了一下巧玉那吹弹可破的粉白面颊道,“你再这样,一会我该抗旨不遵,不去了。”

等收拾好了东西,府里的家丁来通报,说那韩彦已经乘车来接,李享便去带上了邢蚰烟,与众人依依惜别后便上车出发了。

到了宁荣街,李享送邢蚰烟到家门口,临别之际,邢蚰烟又拉住了李享,说道:“公子不要忘了,回来时得空了,来接我一下。”

李享看到邢蚰烟眼中似有忧虑之色,笑道:“我一直记得的,放心。”

说罢,李享便翻身上车,与邢蚰烟挥手道别。

邢蚰烟招手送别了李享,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略抿了抿嘴唇,转过身来,走进自己家中,见母亲不在家中,而父亲大白天的喝了个烂醉正躺在炕上熟睡,鼾声震天,邢蚰烟放下包袱,看着屋里的一切,发起呆来。

“有件事我一直想说来着。”马车上,韩彦看着李享说道。

“什么事?”李享正在检查自己此行所带的行礼,眼睛专注于手上的东西。

韩彦说道:“这个……邢蚰烟,也就是你的书童,他多大啊?”

李享摇了摇头道:“忘了,也没特意问过。”

“真忘了?”韩彦眼中略带怀疑道,“我瞧着他也就十一二左右,真亏你想得出来,居然让他办那些事,是该夸你知人善任呢?还是夸你胆大心细呢?”

“都行。”李享继续捣鼓着手里的玩意儿,说道,“真要说起来,我也没多大呢,这有什么的,有些人就算七八十也活不明白的,逮着一个有才的,自然好好开发咯。”

“哦……不是为了别的?”韩彦又问道。

“还能为什么?”李享反问道。

“嘶……可别说你不知道。”韩彦道,“邢蚰烟,我瞧着分明是个女儿家。”

“昂,确实是。”李享对此满不在意,韩彦身为太医,能看出来也很正常,况且邢蚰烟并不懂得乔装打扮,扮男装时破绽频出,连巧玉和尤二姐也都早早知道了她是女儿身的,只不过没人点破而已,只有邢蚰烟还以为自己没有暴露,一直努力地扮演着她的角色。

“你们玩的哪一出?”韩彦好奇道。

“没什么,男儿身干什么都比女儿身方便,不是么?”李享说道,“何况她年纪还小,就更难办事了,再者也要替人家考量,女孩子长大可是很快的,这会子看着小,说不定转眼就嫁人呢。”

韩彦解了心中疑惑,便不再问此事,另说道:“前儿你说圣上给你安排了差事,是什么事?”

李享说道:“圣上让我此行顺便勘察沿路城市,提前为推行医疗保险做准备,所以这一路,可能要耽搁许久了。”

韩彦听了忙道:“这可不好,老师收到信的时候师公已经病势沉重了,倘或病情恶化,我们又路上耽搁,这……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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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享道:“我也想到了,路上若有要耽搁的,你可先行,我自理其事,而后再去找你,生死各有天命,赶得上就赶得上,赶不上去了也不过徒增伤感,早有心理准备为好,我是更乐意往好的方面想的,或许张老前辈现在已经病愈,好吃好睡呢。”

韩彦叹了口气道:“若真承你吉言,咱们这一路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放松许多了。哎,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

李享将最后一发子弹压进了弹鼓,随后收入背包里,答道:“没什么,小玩意儿而已。”

李享当然不可能把锦衣卫的任务说与韩彦听,这对彼此都没好处,考虑到天灾必多难民,难民一生必多匪患,李享这次行动把手枪也带上了,而这些子弹,则是李享这么久以来偷偷花重金找人打造的,为了避免日后被查出来,李享将一颗子弹结构拆分开来,分交给不同的人打造,结果就是,损耗很大,最后成品能用的子弹也不多,但也聊胜于无了。

希望用不着它。李享自己的手枪,心里如此说道。

等乘车到了港口,李享和韩彦准备乘船南下,如今已是冬季,港口来往的商船已经少了许多,但毕竟是京都,相对来讲依旧热闹。

“坐官船吧。”韩彦提议道,“那是往南边运粮的,咱们带了不少东西,那船上有重兵把守,万无一失。”

李享瞧着韩彦所指的方向,果然有大批军士正往船上运粮,且不断有穿官服的人往上走。

“走吧。”李享说道。

到了船上,李享放了东西以后就在四处闲逛,这官船之上除了军士以外,就只有大小官员了,水上的旅途往往漫长且寂寞,所以船上的大小官员通常都会有所交流,以此来确定对方对自己的价值,再考虑深入结交或是其他的。而李享和韩彦作为太医,自然没人会浪费时间来跟他俩搭话,毕竟太医虽然大小是个官,但是在政治上的价值实在有限。

不过,也有例外。

正当李享盯着岸边看时,感觉到有人接近的他瞬间转过身来,而后他就看到了向自己伸手过来的贾雨村,而后者也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是你?”李享反应过来,拱手见礼道,“先生,许久未见,不曾想到竟在这里相会。”

贾雨村也是满船晃荡到处巴结贵人,忽而看到了独在此处的李享,于是便抽空过来一会,虽然李享在朝中声名不显,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对贾雨村而言还是有些价值的,因为贾雨村现在还倚仗着贾家的人脉网络往上爬,尤其是元春封妃以后,贾雨村更是想要抱死了这棵大树。

同时贾雨村与林海也是旧相识,而且林海现在的地位可不一般,虽然贾雨村并不指望林海会徇私于他,但是巴结好了总没坏处,所以各种维系关系的往来手段贾雨村都不曾放过,如今在这里遇着李享,自然也是要前来寒暄两句的,这也只是因为李享是林海的干儿子。

贾雨村被李享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抽回手来,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着贤侄,贤侄现在何处任职,又为何到此啊?”

李享答道:“现在太医院任九品医士,因前太医院魁首张新松前辈病重,特与同僚前去姑苏看望。”

“哦……”贾雨村捻须道,“这位张新松老先生,我也知道,先前身体有恙,也曾拜托的他。”

李享听着贾雨村的闲话,顺带着打量了一下贾雨村的官服补子,上边图着云雁做装饰,可见这贾雨村如今也是正四品的官员了,果然托林海的福傍上了贾家,升得可真快啊。话说回来,如今自己捐了个四品官,官服上面的补子也该换了,回头还得让二姐和巧玉给自己补上,就是不知道这锦衣卫巡查使算文官还是武官,该用云雁还是猛虎。

“先生在此何为啊?”李享觉着有些冷清,反问道。

贾雨村正色道:“今年南方天灾不断,百姓受苦啊,我奉命往南方受灾省份监督赈灾的工程,你也看见了,这艘官船上,载的可都是粮食啊。”

啊?李享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随即说道:“如此说来,先生此行乃是钦差大臣了?恭喜恭喜,此番先生南行,不仅南方百姓感恩戴德,回京之后,圣上必然嘉奖,先生可就要功成名就了。”

贾雨村笑着摆手道:“哎,不敢不敢,我等奉命办事,都是为国为民效力,岂敢居功?何况此功建立在万千百姓的苦难之上,我闻之痛心,又何喜之有啊?贤侄莫要混说啦,况且我也不是钦差大臣。”

李享听着贾雨村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再看他那面相,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疑惑道:“哎?先生不是奉命往南方监察么?这不就是钦差大臣么?”

贾雨村道:“我是与钦差大臣温大人同往的,大小事务还是温大人说了算,我是与他做助力的。”

“那也算钦差大臣了。”李享装傻笑道。

贾雨村只道:“都是为百姓效力,为圣上分忧,确实没差。”

温大人是吧?李享回想起了锦衣卫卷宗里的信息,确实写明了此行是由三品官温易主事,只不过让李享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里遇着贾雨村这家伙,看来贾雨村的人生轨迹也或多或少发生了一点改变,只是有一点应该不会改变,至少在李享心里,依旧将他认定为那个反复无常,唯利是图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