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交代完李享和韩彦需要注意的事情后便让他二人各自先去,次日出发。
李享同韩彦见南明伤感不已,不好再谈其他事情,二人出的门来,韩彦抓住正要往皇宫里去的李享道:“李兄弟,明天就出发,你忙不忙的过来?”
李享叹了口气道:“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张老前辈身体有恙,我觉得我不能毫无表示,当初是他力劝我来京都,引我进太医院,不论当时如何,至少从今天看来,张老前辈算是我的伯乐,所以这一趟我一定会和你去的。”
韩彦摇了摇头道:“李兄弟可要想清楚,如今你可不比往常了,往常你要怎样我往老师那里一说就行,如今你捐了个官,还是锦衣卫的四品官,恐怕不能这般随心所欲,若是皇上临时起意要你做什么事情,你如何交代?”
李享说道:“韩大哥不必担心,我方才就已经想好了,等我递完咱们这份折子,就会向圣上请命准我陪你去探望张老前辈,当朝以仁孝治国,我诚恳相求,圣上不会不允,若是圣上不允,正好我也没往仇学信那里报到,直接向圣上请辞,辞了这官便是。”
“万万不可!”韩彦急忙道,“这等事情岂能儿戏?当官可不是想当就当,想走就走的,你可不要意气用事。”
“倒不是什么意气用事。”李享笑道,“若是连想见的人都不能见,这官当来还有什么意思?总得有个取舍吧,对于此事,其实我也一直摇摆不定呢,若是能趁早了断,也好。”
韩彦听李享如此说,也就不再相劝,送李享出了门后便去整理众位前辈要转交的书信和物件。
李享按照林海所教的面圣的方法前进,经太监通报以后,随其往御书房觐见。
行了叩拜大礼,皇帝先行问道:“李爱卿,何事这么着急见朕?”
李享拿出册子呈上,说道:“启禀圣上,推行医疗保险一事臣已经做了周全的计划,还请圣上过目。”
“哦?”皇帝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李享,他没想到李享竟是为了这件事。
皇帝轻点了一下头,一旁的太监便上前从李享手中接过册子,交给皇帝过目。
皇帝接过册子后先对李享说道:“这样短发的时间,李爱卿就做出了一份自认周全的计划?”
李享答道:“此非臣一人之力,乃是众位同道集思广益的成果。”
皇帝的食指轻点了点册子的页脚,说道:“好,朕但要看看,你这小子有多少斤两。”
说罢,皇帝便细细翻阅起这本册子来,当他看到其中的一些大胆但无伤筋骨的改革时,心中隐有赞赏之意,因内容较多,皇帝一一细看,花了不少时间,李享在下边侯着,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跟皇帝说请一个月假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合上了那本册子,然后闭目想了一想,随后便提笔朱批,说道:“李爱卿此中所言,朕细细看来,甚为大胆新奇,凡奏折中所言之事,朕一律准奏,此事便交与你去办,至于人事任免,朕以为,若将这普济堂改做普济司,设置官吏的话,还需得户部协助,届时又多生麻烦,进程缓慢,李爱卿可先便宜行事,将此事尽快办妥,之后再有问题,可另行商议。”
李享听到皇帝这话,在心里略叹了一口气,皇帝竟然表现得略有些着急?可见国库真的很需要这笔银子,不管是一两银子还是一钱银子,如果是以天下百姓为基数的话,最终的这个数字都会显得很恐怖,因此,皇帝甚至算是给了自己一张无障碍办公的通行证,凡事自理。
“启禀圣上,微臣还有一事相求。”李享说道。
皇帝心情正好,毫不在意地说道:“李爱卿且说来。”
李享道:“启禀圣上,前太医院御医张新松病势沉重,臣恳请圣上准许让臣往姑苏探望。”
“嗯?”皇帝听着这完全和医疗保险不搭边的事情,说道,“你还真是总能说出让朕意料之外的话来,张新松么?想这位张太医侍奉我朝三代皇亲,也称得上鞠躬尽瘁,他医术高深,如今却也要面对生老病死,如之奈何?”
李享听着皇帝的感叹,不敢随便搭话。
皇帝感叹了一句,又问李享道:“这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李享答道:“启禀圣上,臣原在金陵一带游历,至姑苏时,正是张新松前辈将臣引导至京城,最终入了太医院,张老前辈医道高明,品德端正,为吾辈楷模,又对臣有恩,如今恩人病重,臣心中牵挂,想去一探,以表心意,还请圣上恩准。”
皇帝说道:“此乃人之常情,朕本该准奏,只是此去姑苏,路途遥远,最快也要半月有余,卿又负有推行医疗保险的重任,卿可有两全之法?”
李享心道,自己已经将医疗保险交给了朝廷,不如直接让皇帝另派他人去行此事,自己抽身就是了,有先前的功劳在,皇帝不可能这点恩典都不给吧?
谁成想李享正要说话,却听得皇帝说道:“那就这样,李享,此番南部受灾严重,这事林海应该也跟你说了?”
李享点头道:“便是老师不说,臣也有所耳闻了。”
皇帝点了点头道:“如此正好,此番往南部赈灾,朕已经指派了钦差大臣前往灾区监督,但……”
说到此处,李享发现这南书房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而皇帝此刻正认真盯着自己,说道:“朕不放心。”
李享听到此处,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锦衣卫的职责,忙道:“愿为圣上分忧。”
皇帝继续说道:“此番受灾严重,朝廷发往各处救灾的钱粮亦是不少,但真正到得了百姓口中的,就不好说了,朕要你沿江而下,顺路查访灾区民情,记录你所看到的任何贪赃枉法之举,而后直接向朕复命,听明白了?”
“咕噜……”李享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好难明白,圣上可否再讲一遍?”
皇帝没有理会李享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南方有三处灾区灾情最重,另外两处灾区我已有安排,而剩下的一处灾区与姑苏相去不远,此去正好全了你对张新松的心意,你亦能立得一些功劳,除此之外,我要你沿途勘察民情,正好为你推行医疗保险做些准备,你可明白了?”
李享听完,叩首谢恩道:“圣上思虑周全,目光高瞻远瞩,臣的敬佩之情……”
“行了……”皇帝坐下头也不抬地说道,“起来吧,你即刻去往仇学信那里报到,你向他说明朕交代你的事情,他自会对你做一些安排,而后,你便早些出发吧。”
李享头一回心甘情愿地说:“谢主隆恩!”
得了皇帝的准信,李享第一时间去往太医院将此事告诉了韩彦,随后便直奔仇学信处,说起来,仇学信这里李享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巧玉那件案子李享也来过,只是打死李享也想不到,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自己也会成为这锦衣卫的一员。
锦衣卫几乎没有类似于休息室,茶水间,会议室之类的地方,两大镇抚司中所占面积最多的就是牢房,即便不是牢房的地方,也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令人不寒而栗,李享踏进这北镇抚司大门的时候,只觉得阴风阵阵。
而锦衣卫中人话都很少,李享走进北镇抚司,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多看他一眼,个个来去匆匆,办着自己的事情。
“喂,兄弟,我找仇大人。”李享左晃右晃差点迷路,最后不得不求助于一晃而过的一名锦衣卫。
那名锦衣卫没有多话,直接替李享指明了方向,李享正要道谢,后者已经扭头走出四五步了。
無錯書吧话不多,人还怪好的嘞……李享撇了撇嘴,往其所指的方向去找仇学信。
结果李享一找到仇学信,发现后者正在换衣服。
“哟?是你啊?”仇学信一边换上干净的衣裳一边对着李享说道。
“大人还记得我?”李享有些意外,毕竟仇学信的官职可不低啊,自己跟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巧玉那件案子,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来。
没想到仇学信却冷笑了一声,说道:“记不记得有什么打紧?你当这里是哪里?”
说罢仇学信就拿出一本册子来翻了翻,找到了李享的档案,其中记录的信息远远超乎了李享的想象,只是李享浑然不知,当然,也有漏掉的,比如最关键的,李享的来历。
仇学信合上册子,复又看向李享道:“圣上早就跟我说过了,不过你不是明天才来么?怎么今天就来了,不过你运气不错,正好撞上我在。”
李享答道:“因为有圣上的指示,所以提前来了。”
“指示?”仇学信的眼中透出些许讶异,他复又打量了一下李享,对于皇帝这么早给他下达命令感到些许震惊。
“正是,圣上让我暗中监视南方赈灾之事,因此特来向仇大人请示。”李享说道。
“且慢。”仇学信抬手打住道,“你说圣上让你去做什么?监视南方赈灾的最后一条线,圣上交给你了?”
李享眼珠子转了一下道:“如果你口中的最后一天线是往姑苏那个方向去的话,那就对了。”
听到李享肯定的回答,仇学信缓缓点了点头,转身思量起来。
李享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这儿就一张椅子,就是仇学信身后那把。
“咱这部门这么寒碜?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李享摇了摇头道。
仇学信听了笑道:“椅子?刑具倒是不少,你要不要坐上去体验一下?你也动动脑子,谁能来这里坐着喝茶?这个给你。”
“什么?”李享还没反应过来,仇学信已经将一副卷宗扔到了李享手中。
李享一边打开一边听仇学信说道:“这里边有你负责的赈灾路线图,从京都派出的钦差大臣会按这条路线前往主持赈灾,其中还有相关官员的卷宗,你可以查看一番。”
“嘶……”李享听得仇学信所言,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自己真是上了贼船了,交了几千两银子啥好处没捞着上来就当起特工来了,不过话说回来,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做皇帝的没几个不多疑的,一多疑,自然要培植耳目,而锦衣卫就是皇帝的耳目,同时也是诸多官员的噩梦。
“所以我要怎么做?”李享先不去看那卷宗,直接问仇学信道。
“嗯,说实话,圣上会派你去,实在出乎我意料。”仇学信说道,“你是锦衣卫巡查使,四品官职。”
“对,这个我知道。”李享说道。
仇学信笑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有这么个官职。”
“什么意思?”李享不解道。
仇学信道:“没什么了,咱们都是帮圣上办事,圣上说设么就是什么,圣上说有,那就是有,你也看到了,咱们的弟兄,个个身负皇命,干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你也一样,你也不用管你的官职要做些什么,圣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在这里,你也不用管什么上下级,包括对我,你也不用叫什么大人,除非你没有任务,闲着没事。总而言之,你只对圣上负责,明白?”
“好的,老仇。”李享点头道。
“你叫我什么?”仇学信挑了下眉毛。
李享摇头道:“没什么,你接着说。”
仇学信继续说道:“圣上叫你去办这件事,你了有什么想法或者计划?”
李享想了一下,说道:“没有,圣上让我来找你,说你自然会给我安排,所以,还请您指示。”
仇学信道:“你这次的工作不外乎就是情报收集,若是那些个钦差大臣秉公办事还好,那就相安无事,可若是他们不本分的话,那就……啧啧啧。”
李享看着仇学信的微笑,忽然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当初他觉得林海被封为左都御史已经够蛋疼的了,没想到自己得了个更狠的,林海那个最多也就是得罪人,而自己这个是直接可以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