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月圆之夜,躺在床上的孙天英正在酣睡,却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摸不着边际的漆黑幽暗包裹在孙天英周围,不见得一丝光亮。凝固黑寂的空气里幽游飘来野兽的嘶鸣,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真切,奇怪诡异的声音不住地在孙天英耳际回荡,似乎在召唤着什么。孙天英讨厌这声音,这声音让他气血翻腾,心绪躁乱,他痛苦地捂上了耳朵,大声怒吼道:“什么东西在这?快给我出来!”忽然,孙天英眼前一闪,几处淡蓝的鬼火驱散了彻底的黑暗埋伏,映着不很明澈的光亮,孙天英意识到自己似乎就在一个石室里,石室中间摆着张废置残破的祭台,一边的石壁上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字但又看不真切,而就在自己不远处,孙天英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背影隐藏在鬼火阑珊之中。孙天英壮着胆子徐徐走到前去,看到似乎是一个古代将军模样的人背对着他,披挂着铠皮甲胄一动不动。孙天英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儿向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却拍起了一层尘土。猛然那身铠甲转身,只见得甲胄下是一副黄白色的骷髅,五官孔洞里还往外涌动些蛆虫,当即吓得孙天英脊背一凉,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那骷髅将军晃动着骨殖向他扑来,孙天英想跑却动弹不得,眼看得那颗骷髅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右胳臂不放……

孙天英猛然惊醒,一场噩梦惊得自己是脊背发凉一身冷汗,他扭头就看自己的右胳臂,再次看到雷纹文身发出淡淡的金光不会儿就消去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噩梦和雷纹文身的怪异让孙天英有些纳闷和悸惮。夜色已深,怕是要过了子时了,孙天英觉得气闷憋得慌,便爬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霎时一束清凉的月光照射进来,镀得孙天英黝黑的皮肤上一层银光,让他一时觉得有些凉爽舒心,这初秋的月色可真是可人。

孙天英撑着胳膊肘子,光着膀伏在窗台上看向天际。忽然,一阵又麻又痛的电感由右胳臂愈合的伤口处传遍全身,让孙天英一时刺激差点站不住脚。紧接着便看到自己胳臂上的雷纹文身伴随着麻痛感由浅及深发出淡淡金光,这次不仅仅是右胳臂,就连左胳臂和腰际的雷纹文身也发出淡淡金光。雷纹光色逐渐明亮,麻痛感也越来越强,那雷纹文身闪闪金光如若金雷闪电拧成得一股绳紧紧束缚着孙天英的身躯,好像是为了阻止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跑出来一样。愕然的孙天英被麻痛感折磨得倒在地上,像发了狂中了魔一样滚来滚去,身上筋肉紧鼓鼓地憋得紫红,血管突起青筋暴露若似经脉马上要爆开的样子。

已经入睡的孙天辅听到有些动静就披上衣服,提着盏煤油灯走了出来探看动静,听到孙天英房间里“噼哩嗙啷”的动静便提着灯疾步走了过去,嘴里不住的喊着:“天英,天英啊!”却听不得回应。嫂子李翠兰也披了衣服走出门来,正好碰见闻声出来的奶娘徐妈,便对徐妈说道:“你看着屋里的七宝,我过去瞧瞧。”说着便也随着孙天辅走去了孙天英的房间。

孙天英的房门反栓着,只听得里面发狂的吼叫,孙天辅敲门喊人不应,便硬生生地撞门进去。孙天辅撞开了门,一个趔趄差点儿抢倒,闯进门去但见痛苦辗转的孙天英像个轱辘似的扭动,他一眼就看到了弟弟双臂和腰际的雷纹文身金色闪烁,叫了一声:“不好!”便连忙上前去按住地上翻滚的孙天英。却不料被这孙天英反臂一甩打了个趔趄翻倒在地,紧接着腾地一下弹地而起,两眼血红。李翠兰赶紧跑过去搀扶倒地的丈夫,孙天英一脸焦急对李翠兰说道:“快去把胡叔找来!”

李翠兰有些犹豫,倒也不放心把丈夫丢在这不明境况的发狂兄弟这儿,忧虑的说道:“可这……”

还没等妻子说完,孙天辅一把将他推出房门喊道:“快去!”随即他便跃身扑向发狂的弟弟,将其紧紧抱住。

李翠兰见此情形,只得依从丈夫,又惊又忧地快步跑去胡掌柜家。这胡管家就住在瑞福堂不远处,旋即李翠兰来到这胡掌柜家门前,急切地敲门喊道:“胡叔,胡叔快开门呀!”但见房里亮了灯,胡掌柜听这动静,披了衣裳急匆匆地赶来开门,看到李翠兰这般急切,问道:“翠兰啊,这是怎么了?”

这李翠兰差点急得哭出来,有点哭腔的说道:“胡叔你快去看看吧,天英,天英他不知怎得发狂了。”

胡掌柜一听,心里就猜测个八九不离十,想必是躲不过,自己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胡掌柜告诉李翠兰:“你先别急,我去拿些东西就来。”说罢转身就进屋去,少顷便取了个八卦布袋背在身上,嘱咐儿子胡海生老实呆在家里,旋即快步走了出来,对那焦急等着的李翠兰说道:“快走!”说着便和李翠兰一道赶回了孙家。

且说这孙天辅紧紧抱住发狂似的弟弟,可这孙天辅怎能拦得住这彪悍的孙天英,却被那孙天英甩动地离地而起。孙天辅紧紧抱住弟弟不放,被孙天英拖动了一番,带动着在空中转了好大一个圈,孙天英双膀一撑,孙天辅胳臂一开手一滑“唰”的就被摔出门去,硬生生地抢倒在地上。恰好胡掌柜和李翠兰赶到,李翠兰赶紧过去搀扶起摔得半死的丈夫,胡掌柜也干起走了过去,一看屋内狂飙的孙天英,心里就“咯噔”一下:雷绳咒果然还是被解封了。

胡掌柜见势不妙,发了狂的孙天英甚是彪悍,但见他双手结了个兵、皆、阵金刚双缚印,伸手从八卦袋里摸出了一条两头贴着符咒的朱砂绳,随即抛了出去用手一指,那朱砂绳如同有意识一般“嗖”的一声就飞向孙天英,将其紧紧缚住。此时的孙天辅和妻子李翠兰都看呆了,谁知道这瑞福堂做掌柜的胡叔竟然有这般本事,却也是个玄术高人。

那胡掌柜不敢松懈,即刻从布袋里取了桃木钉便要去钉那孙天英的后颅颈,刚要接近那被朱砂绳缚住的孙天英,却不料那孙天英兽吼了一声,被朱砂绳缚紧的胳膊鼓鼓地用力一撑,“叭”的一声竟将那朱砂绳撑破做了好几段,随即砂锅大小的虎拳是直奔胡掌柜脑门逼来。但见那胡管家不紧不慢,左手顺势往上一打一托,抽身转步绕到了孙天英的身后,紧接着右手如奔雷闪电,瞄准了孙天英的后颈根“叭”的一下把那指头长的桃木钉钉了下去,整根钉都没进了肉里。孙天英挨了这么一记,虎目圆睁,睚眦欲裂,霎时没了动静,只听“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再看那胡掌柜,额头已然渗出了几滴冷汗。

孙天辅看到弟弟骤然到底不动,便急忙上去俯身叩脉,好在脉相虽然紊乱,但现在只不过昏过去而已。孙天辅吃惊地抬头看看胡掌柜:“胡叔,这……”

毕竟也是上了年纪,胡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已经暂时封住了他体内的妖血,不过只不过是暂时的,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说罢便俯身查看孙天英身上的五处雷纹文身,当看到右胳臂的伤痕时,他皱起了眉头,孙天辅也看到了着伤痕,便惊到:“这雷绳咒……”还未等孙天辅说完,胡掌柜站起来忧心忡忡地接道:“咒印已经被侵噬了,雷绳咒乃金、木、水、火、土五咒合一,而今五毁其一,咒封迟早是要破解的。”

雷绳咒这三个字让孙天辅忽然想起了当年父亲孙九曜临终前的嘱托,当时孙天辅十三岁。自知命不久矣的孙九曜故意让胡叔带七八岁的孙天英去玩,故意将其支开,只留下孙天辅在自己房里,他躺在病榻上气息微弱的对孙天辅说道:“天辅啊,今后你也就是个大人了,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呀。”孙九曜停下了咳嗦了几声,将咳出的黑血用衣袖偷偷抹去。孙天辅看着父亲这般病痛,瞪着眼泪汪汪的小眼睛懂事得点了点头:“我会的爹,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孙九曜欣慰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你弟弟天赋异禀一脉双搏,爹爹给他留下了身上的五处文身,叫做雷绳咒,你要切记,这是爹爹留下的东西,你和弟弟都要好好保全,如果一旦毁伤了雷绳咒,爹爹是会生气的。”孙九曜又停下了喘了几口大气,继续说道:“如果弟弟雷绳咒显现金光或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去找胡叔帮你,记得么?”孙天辅抿着嘴,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他似乎很清楚父亲身上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孙九曜撑起身子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颤颤微微地递给儿子嘱咐道:“这本《未名医录》是爹爹一生的心血,你要好好保管,爹爹怕是看不到你成为圣手名医的那一天了。”孙天辅接过父亲手中的书,紧紧捧在怀里。但见孙九曜徐徐合上了眼,然后猛地睁开双眼捂着胸口,“哇”的一下吐出了好大一口黑血,嘴里还不住地嘱道:“一定要……照顾……好弟弟!”随即便硬挺挺地躺在床上,溘然长逝。孙天辅看到父亲这般,那是哇哇大哭,一边摇晃着父亲的躯体一边哭喊:“爹,你醒醒啊,爹!”胡掌柜闻声冲了进来,看到床上死去的孙九曜,“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喊着:“老爷!”一旁的孙天英看着哥哥和胡叔都哭成这样,也哇哇地哭了起来。胡掌柜葬了孙九曜,拉扯着孙家俩兄弟长大,孙天辅也曾因为把过弟弟孙天英的双脉奇相而问过胡掌柜这雷绳咒的事情,但他始终支支吾吾没有细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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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孙天辅见得这般情景,便站起来抓紧胡掌柜的胳膊,焦急地询问胡掌柜道:“妖血是怎么回事?这雷绳咒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英会变成这样?!胡叔,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掌柜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了一句:“都是天命啊!”然后就细说了这关于雷绳咒的始末和一些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