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疼得已经晕了过去,胡掌柜赶紧过来搀扶倒在地上的秦老板,秦老板一把攥住胡掌柜惊慌地问他究竟怎么回事。胡掌柜将他搀到座上,安抚道:“秦老板莫要惊慌,那只不过是被异化了的婴儿。秦夫人以前的确怀有身孕,这是不假,可在胎儿成型之际被污秽之物异化,结果胎儿就成了污垢之物的依附体了。”
那秦老板是又惊又怕,看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竟然变成了怪物,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胡掌柜眼看这秦老板如此伤心,说道:“都是天命,秦老板你也不要过分忧伤了,秦夫人怀孕期间可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秦老板声泣泪下,对胡掌柜说道:“内子怀孕期间我是倍加小心,衣食住行无不周全,哪里会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胡掌柜不由纳闷沉思了,按理说病从口入,这秦夫人生娩的异化胎自己以前也见过,多有沾染了污秽之物。秦老板忽然停了哭泣,好像想到了什么,便情绪有些激动地对胡掌柜说道:“我想起来了,内子素来好田鸡(青蛙)肉,几个月前内子对我说想吃田鸡肉,我便找人捉来了一箩筐田鸡,剥皮宰杀炖了好大一锅。会不会——可我也吃了也没事啊?”
胡掌柜颇具惋惜地对秦老板说道:“哎呀呀,秦老板你好糊涂啊!这孕妇怀胎乃精血重造,含元生气之际,比不得寻常人,你怎能让他吃这些东西。先不说野蛙本身沟渠污秽之阴气难去,那乾坤万物皆有灵性,你屠杀了这许多河蛙,哪能没有些阴灵怨念,这蛙肉进入孕妇肠胃,其牲畜的血气精魂被未成形的胎儿吸收难以融合,克死了这腹中胎儿的人灵魂魄,霸占了幼胎才生长成了这等异化的妖胎呀!”
那秦老板听了胡掌柜这么一般解说,心头霍然顿悟懊恼不已,拍着脑门一个劲儿埋怨自己一时糊涂,胡掌柜看到秦老板如此心里分外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秦老板不要过分自责了,好在秦夫人有惊无险。”
秦老板知道自己这般也不免失了体面,搽了搽眼泪抽泣了几下道:“本来我这中年得子实属不易,不料却遇了这档子事儿也都是天命,哀伤形色让胡大夫见笑了。”
“秦老板想得开就好了,我给秦夫人留两张方子,等会派人到瑞福堂取药。”胡掌柜说罢,秦老板就喊丫鬟拿纸和笔来,含了半天那丫鬟才怯怯地将纸笔送来,刚转身要走,秦老板便喊住她,要她把晕倒的稳婆扶下去休息,那丫鬟面露难色迟疑了会儿,胡掌柜说道:“别怕丫头,没事的。”那丫鬟才略显惶恐地扶起那稳婆,头也不敢朝床看去就往外慌慌张张走,差点儿跌倒。
胡掌柜顷刻就写好了两张方子,嘱咐秦老板道:“这一张方子是清毒的,说实话我刚才在秦夫人喝的汤药里加了一小包砒霜。”秦老板惊愕地张了大嘴,谁不知道砒霜是要命的毒药,胡掌柜见状随即便说:“秦老板不必担心,秦夫人无碍,这清毒的方子早晚煎两剂即可;这另一张是调养的方子,饭前一日三剂,约莫得服用两周。秦夫人经过此番日后能否生育还是未知,不过老夫会尽力而为。过后孙大夫回来了我定告知他亲自来一趟。”
無錯書吧秦老板听闻自己妻子能否生育还是未知,不由得有落下了眼泪,胡掌柜看了看那床上的妖胎,对秦老板说道:“胡某还有个不情之请,这妖胎能否让胡某带走。”秦老板也琢磨不出胡掌柜要这脏兮兮的妖胎做甚用,反正也是不祥的污秽之物,让这胡一水带走也好,便一声应了,眼睛都不往那妖胎上瞟一眼。胡掌柜用布包裹了那妖胎,在医药箱里安放好。这秦老板谢过了胡掌柜,又请求他莫要将妖胎一事外出声张,便打发人送他回去。
胡掌柜提着医药箱回到瑞福堂,看儿子仍旧在柜台忙活配药,便问了一句:“你天英哥回来了没有?”这胡海生眼睛跐溜一转,答道:“早就回来了,正在房里睡大觉呢。”胡掌柜没说什么,嗯了一声便提着医药箱朝药库走去。
胡掌柜提着医药箱来到药库,开门进去后又反向把门栓紧,寻了个黑陶大药罐子。只见这胡掌柜从怀里摸出了两张黄纸篆符,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文,那两张黄符“噗”的一声就自己着了起来,随即他就把那两张火符丢进了药罐,一边晃动药罐,一边口中喃喃念着咒文。胡掌柜接着从医药箱里取出了布包中的妖胎,轻轻放进了药罐,用牛皮纸和蜡油封好口,又从怀中取了两道黄符封在了罐口,找了个不太起眼的地方将这封存了妖胎的药罐藏了起来。
这妖胎不是寻常物胡掌柜也知道,但终究是天地造化的灵异之物,自然有灵异之用。而且这妖胎不但聚合了河蛙的灵气精魄,还吸食了胎儿血气精华,长得是恶心了点,究竟也是个稀罕宝。胡掌柜以前也曾见过一些异化妖胎,什么长得像猪啊、蛇啊、壁虎啊,奇形怪状的多了去了。从道理上来说,这玩意儿精气所聚自然是个宝,但究竟怎么个宝法胡掌柜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这东西留在秦老板那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倒不如封存了好些,毕竟杀死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胡掌柜适才的一包砒霜也仅仅麻痹了它而已。
再说那孙天英回到房中,白天倒也没什么,枪伤未伤及筋骨。随着夜色渐浓,夕月徐徐爬上了枝桠,孙天英渐渐觉得心里是有一股儿莫名的躁动,搅得自己心神不宁,坐着不是躺着也不是,瞀乱心慌了好一阵子,光大碗茶水喝了好几壶。今晚是上弦月,月儿并不圆润。到了晚饭时间也不见孙天英出房门,嫂子李翠兰便来喊他去吃饭。这李翠兰可是个好生贤惠的妻子,孙天辅有这么位贤内助也算是福气,单不说生得柳眉细腰鹅脂脸,红唇黑眸墨云鬟,好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即便孩子都五六岁了也不失为干净利落的俏妇人,平日里相夫教子不说,还操心着尚未成家的兄弟孙天英,真也称得上是贤良淑德。
李翠兰来到孙天英房门前,敲了敲房门,喊道:“天英啊,饭菜都准备好了,你哥等着你去吃饭呢。”
“好来,嫂子,和我哥说我这就去。”房里的孙天英应道。
不会儿孙天英便来到饭桌前坐下,笑嘻嘻的脸说道:“让哥嫂久等了。”李翠兰怀里的七宝看到孙天英,很乖地叫了声叔叔,孙天英伸手捏了捏七宝的脸蛋笑道:“小家伙又长胖了啊。”看这满桌子好吃的菜,什么焖肘、葫芦鸡、温拌腰丝,明显比平时多了不少好吃的,孙天英便举筷便吃。
“你这臭小子洗手了没,等你洗手回来再吃。”一旁的孙天辅故作生气状说道。
孙天英一筷子菜还没送到嘴里就立马停了下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孙天辅:“好好,我这就去洗。”说着起身就去洗手,李翠兰告诉丈夫不要老是对天英这么严厉。待到孙天英洗干净了手回来坐下,有些无赖地看了孙天辅一眼,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孙天辅一边说一边往孙天英碗里夹菜。
孙天辅嘴里嚼着菜,抬头看了看哥哥憨笑着点了点头。
“你哥说今天多亏了你,嘱我亲自多做些你爱吃的,他是个榆木疙瘩整天板着脸,倒你们兄弟情义深。”李翠兰看他们兄弟俩这般说道。
孙天辅有些埋怨妻子多嘴,瞪了他一眼,对吃喝的孙天英说道:“今儿着实是险,那邵寇一伙儿破皮没伤着你吧?”
孙天英大口嚼了几下,使劲咽下了嘴里的饭菜说道:“兄弟也是有些本事的人,那群无赖流寇也不当回事,赵队长带着警察局刚去得及时,没伤着。”
李翠兰说道:“没伤着便好。”
“我是向来不喜欢你动武的,罗叔看你是个苗子非教你功夫,我也不指望你做个大夫,你好歹取房媳妇安个家,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整日里给我闯祸没个正形,你这让我怎么对得起爹娘的嘱托。”孙天辅这边又唠叨上了,自从爹娘死后,是胡掌柜将哥俩拉扯大,他自然分外疼爱这兄弟。
孙天英向来是害怕哥哥这唠叨的病儿,每次都假装认真听点头称是,其实他压根儿也没听进几句话。这会儿孙天英霎时感觉受伤的右胳臂火辣辣的一阵电痛,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李翠兰误以为孙天英有些听烦腻了,便对丈夫说道:“你也真是,老是说天英,你自己还不是二十三四才成得家,也早不到哪里去。赶明儿碰到对眼的,指不定也就安家了。”
孙天辅一听这话,先为自己辩解道:“我那不是忙活药铺生计么,你看看他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形,哪点没让我操心。”
孙天英怕漏了馅,忙捡起筷子憨笑着说道:“嫂子,哥哥说得也对。我有些乏累了,就先去睡觉了。”说罢起身就离开饭桌,急匆匆赶回房里。
孙天辅和妻子李翠兰倒有些纳闷,弟弟孙天英生性虽然有些顽劣,但豪爽豁达,心直嘴巴快,平日里对哥嫂更是敬爱有加,不像是几句话就生埋怨的人,这孙天辅心想弟弟莫非又闯祸了。